自己又回去了?
雷,雷,雷。
头上的雷一刻不闲下来,吵到让自己的耳朵都朝里缩,闪到让自己的眼睛往里滚进去。他站不住,只得依靠手掌和膝盖趴在地上。他的脑子还能感知到四周的一切,于是沿着那里挪动自己的身子。
而地又是滚烫的。
以为是泥土,原来是细沙。抓住一把再放下,哗哗的沙砾声是迷惑的乐曲。
这就是其他祟鬼死前得见的景色吗?
但自己怎麽就又死一次!
于疼痛之中,公沙拼尽全力调动面部,以求睁开双眼。他不愿意接受这就是事实。
那个修士做了什麽?自己为何落入这般田地?
“公沙安生!”
一声低吼从天边传来,把天丶地和雷声都震碎。雷散了,公沙得意睁眼,瞪着一双布着红丝的眼睛擡头看,看着在自己双眼一睁一合之间,天边再次浮现灰云,脚下还是野草。
枪头已经抵在自己胸前。身体自动反应,将法术集中在手掌上,以手心应对枪尖。但还是因为过于仓促,手上气力不足,一下松软,被对方的修为气压打飞出去,滚在地上。
眼前都是绿色。
忙着站起来之前,公沙吻了一下唇边的野草。
“这都什麽事啊。”
想着保命,公沙摇晃着身子站起来。他还没来得及找到对手的影子,定睛一看自己视线正前方的一幕,不得不扯着嗓子喊:“奉悟。”
第一声,他的气不足,大约在场的除了他没人听见。
“奉悟!”
枪再次找了过来,但公沙身上的修为断断续续,用不上力,只能尽力成护盾挡住攻击,保住自己的命。
火打水,且周围都是水,奉悟并不占优势。他本来在这里设法阵就是克服天生弱势,结果就在这附近遇上对手。
一片滚烫的水汽中,奉悟皱着眉头,猛的一下断开面前修士的攻击,转头看向找呼喊自己的公沙。他一般不大搭理公沙的声音,毕竟他总是嘻哈无常。只是现在这般颤抖的叫喊是他从未听见过的,而且是他不能理解的。
能怎麽了。
转身,他最先看到的是一双满浸泪水的双目。他的脸色完全苍白,白到泪水和汗水都透着光。他的身子正在缓缓倒下。他的心口破开一个大洞,大到他本人一只手无法盖住,只能任凭鲜血横流,将他自胸口以下的部位全部染红。
奉悟不熟悉血的气味。他有原则,害人不毁尸,那个伤口不是来自自己。
公沙离得好远。
随後,他才看到已经倒在地上的一个人影。
他还没死,身子缩起来,还在抖动,嗦动,颤抖。他身上中了法术,上半身被一道水贯穿,倒在地上时法术还嵌在他的身上。
风与高温将血腥味迅速扩散,让离得近的济桢和离得远的穆凝都愣了一下,下意识放弃手下的动作去找受伤的人。
济桢的放手给了奉悟一个空隙。大事不妙,他赶快转身,一手把倒在地上的祟鬼拉起来,看他满脸都是汗水,奉悟准备破掉那个法术。他伸出手,结果只是在刺穿祟鬼上半身的水刃上划过。就好像是在水中捕捞一个影子,捞了一个空,甚至连手都没被打湿。
“高大人,高大人。”
高朗还醒着,眼还睁着,还能微微看向四方,但颤抖的嘴唇说不出来一个字,只是冲着奉悟微微摇头。
身後有敌,奉悟拉着高朗快速奔走。
他卷起一阵带着血气的烈风,冲撞在穆凝的四周。气味与震颤暂时夺去穆凝的注意力,他双眼也在两件急事之间打转,不知如何做出抉择,最终没能防住奉悟,让他另一只手再扛着颤颤缩缩的公沙消失在天边。
水边安静下来。
空气中的温度逐渐回归正常温度,但走过去时,穆凝觉得自己周身带着红色。
再靠近些,穆凝的耳边响起济桢的哭声。
风把雨云吹走。这里遍布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