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楼准较真起来,手指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我怎麽觉得我和他眼睛差不多大?宋星野,你是不是在故意敷衍我?”
宋星野被他这没完没了的“比帅”彻底打败,拳头捏紧又松开,只想赶紧远离这个突然陷入幼稚攀比模式的烦人精。他转身就往包厢走,打算拿了书包立刻撤退。楼准还在他身後不依不挠地追问细节。
宋星野心里那点因误会而産生的歉意,此刻被楼准这黏人的劲儿消磨得一干二净,只想快点甩开他。他觉得自己简直是瞎操心,居然会为这种陷入单相思就智商直线下降丶还拉着兄弟跟假想情敌比帅的家夥感到自责。
晚会开始前,《罗密欧与朱丽叶》被评为最受瞩目的节目。正式演出这天,这个节目的演绎果然不负衆望,赢得了全场最热烈的掌声与欢呼。
晚会落幕,人群渐渐分散。一部分留在台前合影留念,笑声不断。另一部分则回到後台,忙着卸妆换衣,空气里弥漫着发胶和卸妆水的混合气味。
楼准穿着那身华丽繁复的罗密欧戏服,目光在攒动的人影中寻找,终于看到了任辞盈。他刚想上前邀她合影,却见任辞盈像是忽然接到了什麽紧急电话,迅速将手机贴到耳边,脚步匆匆地朝着後台出口走去,连一个眼神都未来得及投向他这边。
楼准的脚步停在原地,心也跟着沉了一下。
他想起今天晚会开始前,他主动找任辞盈搭话,能明显地感受到,任辞盈对他的态度不再是之前自然随意的熟稔,而是拒他之外的冷漠。
是什麽导致了这种变化?楼准的思绪像陷入迷雾的航船,找不到前方的灯塔。他甩甩头,试图驱散这些无谓的揣测--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再想,否则只会越想越乱,徒增烦恼。
他自我安慰:或许只是自己太敏感,想多了吧。
任辞盈的戏服还没换下,应该还会回後台的。楼准认为,“罗密欧”怎麽能和心目中“朱丽叶”没有一张合照呢?这像是一种未完成的仪式。于是,他默默走到一个空着的化妆台前坐下,背对着门口的方向,安静地等待。
後台的喧嚣渐渐散去,只剩下零星的收拾声,最终归于寂静。时间在等待中变得粘稠而漫长。
任辞盈在外面心不在焉地磨蹭了很久,估摸着後台应该没人了,才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然而,目光落向角落的瞬间,她的呼吸几乎停滞,那个穿着罗密欧戏服的背影,依旧固执地守在那里,像一座沉默的雕塑。
他竟然还在等她?他之前走过来,是想说什麽?任辞盈心里难免雀跃,激动起来。
此刻的後台,空旷得只剩下他们两人。
她鬼使神差地悄悄走到他的身後,带着一种冒险的紧张和一丝恶作剧般的隐秘期待,她伸出双手,轻轻覆上了楼准的双眼。
突如其来的黑暗和陌生的触碰让楼准身体一僵,几乎是本能地想要擡手扯开。然而,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像微弱的电流窜过神经,让他的动作倏尔停滞。
任辞盈如梦初醒,慌乱地想要收回手。就在她刚刚擡起的瞬间,楼准的左手快如闪电般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肌肤相触的温度骤然升高,两人身体皆是一颤。
空气仿佛凝固了。
楼淮没有动,也没有回头。化妆台上没有镜子,可任辞盈却有一种预感,他知道是她。
任辞盈心跳如擂,怎麽办?该怎麽解释她这莫名其妙的举动?说“情不自禁”?那和表白有什麽区别?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楼准的手指收得很紧,带着一种强硬的力道,她挣脱不开。巨大的无措让她口不择言,一个名字未经大脑便冲口而出:“尤乐!你放手!”
话音落下的瞬间,任辞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而楼准,仿佛被这声呼唤骤然推入了冰冷刺骨的深海。抓住她手腕的那只手,像是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蓦地松开。
任辞盈甚至不敢看他此刻的表情,趁着这短暂的松懈,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口飞奔而去。
她用一次极其失败的亲身实践,深刻领悟了一个道理:当大脑彻底宕机时,哪怕像个木头人一样原地呆滞,也比慌不择路地胡言乱语要好上一万倍。否则,一个无心的小误会,就会像滚雪球般,酿成一场令人难堪丶恨不得钻入地缝的惊天乌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