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皇帝却笑着拉住了皇后。
“再看一会儿吧,”他说,或许,这就是最后一场他能陪她看的烟火了。
皇后明白了皇帝未尽的意思,低下头不说话了,慢慢的,皇帝耳边竟然传来了低低的哽咽。
很久之前,在皇后只肯将他当作皇帝看待的时候,皇帝气过、恼过,他那时候想,他就是要她与他情深意切、白首偕老。
但是现在,皇帝却后悔了。
她爱不爱他,又有什么要紧?
他爱她就是了。
如果他不曾强求,而她也仍旧只将他当作皇帝,那她就不会这样难过。
若他知道自己并无长寿的福运,那又何必要让她伤心,要让她揣着这份难过独自白首。
皇帝轻轻的将皇后拥入怀中,贴在她耳畔念了一句歉言。
可是皇后不要他的道歉,她要他履诺,要他做回那个从无戏言的天子。
但天子终非神明,他还是倒在了病榻。
到冬日的冰雪消散在皇城,皇帝不仅没有因为天气的回暖而有所好转,反倒病的愈发严重。
皇后坐在龙榻边,一遍一遍的跟皇帝重复着他的那些承诺,然后控诉皇帝这妄图背信的企图。
有时候,皇帝会自昏迷之中转醒,默默的握住皇后的手安抚;但是更多的时候,他就只是毫无意识的躺在那儿,丝毫不回应皇后的指控。
求医的皇榜已经遵从太子懿旨贴遍国朝的州府。
但揭榜的郎中与太医以及女医的扶脉结果却并没有任何区别。
直到二月初,已经致仕归乡的冯司药匆匆重返皇城,求见皇上与娘娘。
是西洋那边的一味药,冯司药也只是在四夷馆翻译的西洋典籍上看到过。
对太医与女医们而言,不将虎狼之药用在天家贵人们身上已经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共识。
所以冯司药的主意一提,就受到了几乎是全部太医与女医的反对。
但皇帝还是决定要试。
先前往来于西洋与中原的商船就曾带回过那味药,只是它外形奇怪,与中原草药毫不相似,也从未见于中原记载,而且用药之人还有可能会出现发热、呕吐等不良反应,所以并未被收藏于皇城。
现在皇帝陛下决定要吃,那味西洋药很快就被从民间寻到。
白白小小的一片,跟中原寻常所有的汤药差别实在太大,连张保看了都头皮发麻。
用药之前,皇帝明言不论此药有用与否,又会导致何种后果,都不可问罪于荐药的先任司药冯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