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最可恶的是徇私舞弊,方郁这个礼部尚书萧宴宁不大能信得过,还是秦追比较可靠。
秦追笑了:“皇上信任臣,臣定不负使命。”
得了确切的消息,秦追这才退下。
秦追走后,萧宴宁去了景安宫见老皇帝。
见了人之后,他和老皇帝东扯葫芦西扯瓢,问老皇帝今日胃口怎么样,身体怎么样,啰嗦了一通,老皇帝拧着眉头被问的不耐烦了:“朕要身体不适,自会请御医,你前来就是为了问这些没用的?要是没别的事儿,你回吧。”
萧宴宁见老皇帝都一肚子火了,这才说出自己的目的,他是来请老皇帝一起和他出席今晚的庆功宴。
老皇帝有些诧异,本能地想拒绝。
萧宴宁忙道:“父皇,想当年多少人惧怕西羌不敢和他们对打,说他们凶残至极却又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多亏父皇心中有底,面对此番言论,并未放在心上。如今这西羌成了咱们大齐的手下败将,父皇自然要去看看他们那灰头土脸的样子。”
老皇帝听闻这话,干咳一声,略略抬了抬巴,悻悻道:“这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人,血肉之躯,比着咱们大齐人不过是多了几分残忍血腥的兽性,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两只眼睛一个嘴巴,朕看他们做什么。”
萧宴宁:“……”看人家皇帝这话,多了几分兽性,要是他张口就是畜生。
西羌是他这个皇帝爹多年的心病,如今病根已除,不去亲眼看看老皇帝这辈子心里都有个疙瘩。
萧宴宁多了解他啊,他怕老皇帝想太多,不好开口,自己便主动说了。
谁知,这老头还矜持上了。
萧宴宁:“父皇,你不去怎么能行,你得帮儿臣镇场子。”
老皇帝瞅了他两眼,哼了声,淡淡:“那行吧,朕今晚就去瞧瞧。”
萧宴宁:“多谢父皇。”要是他老人家的嘴角没那么难压就完美了。
老皇帝忍了忍,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
心情格外愉快。
奉天殿灯火璀璨,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这次庆功之宴极为盛大,殿内香烟袅袅,御酒佳肴陈列,一派煌煌天家气象。
太上皇坐北朝南居正位,他鬓发微霜,却威仪不减,目光沉静如水,含笑俯瞰群臣。萧宴宁则居于东南席位,一袭明黄龙袍,对着太上皇姿态十分恭谨,目光低垂,尽显人子孝道和对太上皇的尊崇。
柳宗作为这次灭西羌的最大功臣居于首座,文武百官分列两,锦袍玉带,肃然而立。
耶律赫等西羌俘虏,在席末的位置。
吉时到,礼官唱喏,钟鼓齐鸣。
萧宴宁起身,双手握着酒杯,对着太上皇深深一揖道:“今日大捷,皆仰赖父皇昔年奠定之基,儿臣不过承继父皇之志。此杯酒,当敬父皇圣明,愿父皇福寿安康,大齐江山永固!”
太上皇微微颔首,举杯示意,他温声道:“皇上勤勉,朕心中甚是高兴,日后要持守江山社稷,不可懈怠。”
其他人见状,纷纷举杯附和,高呼太上皇和皇帝万岁,一时间,殿内觥筹交错,君臣同乐,盛世气象,尽显无遗。
太上皇面上不显,心里那是一个高兴。
如果不是顾及自己的身份,他都想把耶律赫等人叫到眼前,狠狠羞辱一顿,只是宴会刚开始,也不好做的太明显。
萧宴宁哪能不知道老皇帝的心思,于是他借着给柳宗赐御酒的功夫幽幽道:“柳卿,你在西疆这些年,父皇心中一直挂念,柳卿在边境这几年辛苦了。”
柳宗能做到兵部尚书的位置,也不只是会打仗,也是个眼明心亮之人。
一听萧宴宁这话立刻就明白了他言下之意,太上皇想听灭西羌之事,于是他忙饮下手中的酒,道:“多谢太上皇皇上挂念,能和众将士同生共死消灭仇敌是臣之幸事……”
然后柳宗顺着这话说了西境的情况,尤其是和西羌最后一战的场景。
太上皇顿时来了兴致,询问了不少细节方面的问题。
萧宴宁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然后又看向群臣。
在看到耶律赫这些人时,他的目光不由地落在了耶律赫身后站着的人身上。
大抵是知道他会吓到人,所以出现在宴席上时戴了一张银色面具。
面具遮挡了他的额头和脸颊部分,露出了眼睛和嘴巴,这样一来,下巴裸露的肌肤处虽然也有坑洼和泛红,但毕竟只是小部分了,并不影响什么。
萧宴宁总觉得这人有点异样,站在那里,木木呆呆的。
一旁的安王轻抿了两口酒,见萧宴宁的视线一直往西羌那群人身上飘,神色莫名。
他错身低声道:“皇上,开宴之前,臣向柳大人打探了一番,耶律赫身边坐着的是他的谋士呼斩金,此人心胸狭窄心思深沉,那个脸上有伤之人名奇奴,据说比寻常人反应慢一些,但力气很大,是耶律赫身边的护卫,他对耶律赫忠心耿耿,有好几次都是以命相博救了耶律赫……”
萧宴宁听了这话眉头一皱:“奇奴?齐奴?他是大齐人?”
西羌有些人的名字并不好听,像什么铁奴之类的都有,他一时间并没有想到奇奴这名字的怪异之处。听闻萧宴宁的话,安王神色一凛,道:“这个臣还真不知。”如果这个奇奴真是大齐人,耶律赫给人取了这样的名字,那就是故意的。
站在他们大齐的领土上,还敢用这种方式隐晦地羞辱大齐,那就是找死。
看安王杀气腾腾的样子,萧宴宁轻笑一声语气微冷:“一个名字而已,耶律赫就是把自己的名字改成耶律常在,西羌也没了。奇奴,齐奴,大齐的奴隶,他们现在可不就是大齐的奴隶,挺有趣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