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一天,他和梁靖的关系曝光在世人眼中,流言纷纷之际,受伤最严重的只有梁靖,而他必须要有护着梁靖的底气和力量。
想到这里,萧宴宁冷啧一声,他道:“朕既赐梁卿尚方宝剑,就允他‘便宜行事’,朕信他。”
此话一出,大殿之上静得怕是连一根针落下都能听到。
户部尚书杜检这个老头抬眼看了看萧宴宁,又瞥向首辅秦追,然后缓缓垂下眼眸。他在杜检在心里暗自叹息,新皇这性子,可远比太上皇要难以捉摸。
见群臣缄默不语,萧宴宁轻笑了声,眼底却没什么笑意,他随手敲了敲龙椅:“众卿都是朝中栋梁,国之石柱,是朕的左膀右臂,股肱之臣,以后遇事当持重些,不要动不动就一惊一乍的,成何体统。”
秦追看了皇帝一眼,太上皇因为是半路登上皇位,一心想成为明君,不想受人诟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群臣还是比较喜欢太上皇那性子,能进也能退,能提拔寒门,不待见世家但也能做到善待,能被琢磨透,也愿意让群臣琢磨。
相比之下,萧宴宁这性子就飘忽的很。
说他看重世家,也不见得,毕竟和秦家关系也就那样。
说他注重寒门,也没对寒门学士有多特殊。
秦追心里有种感觉,今日犯罪的是秦昭,萧宴宁也不会留情。
太上皇多多少少看重点人情世故,萧宴宁则是不一样。
秦追心想,得好好约束自家人,以后秦家人遇到梁靖也要更加客气一些。
皇位是萧宴宁自己争到的,梁靖是唯一一个在当时知道他心思被他所用的臣子。
梁靖在萧宴宁心中远比其他人重要。
下了朝,杜检和秦追走在一起。
想当年,徐渊在时,杜检和徐渊关系还不错,偶尔还能一起背后蛐蛐秦追一两声。
现在时过境迁,徐渊没了,徐家也没了,杜检和秦追的关系倒是比当年亲近了不少。
杜检悠悠道:“秦大人,咱们都老了。”
秦追斜了他一眼,心道,谁跟他咱们了,杜检觉得自己老了,干嘛要拉上他一起,他可是正值身强体壮精神抖擞的年龄。
要是条件允许,他说不定还能在朝堂上再奋斗三十年呢。
心里这般吐槽,秦追嘴上却跟着叹息:“杜大人说的是,时间一年一年的过,年龄一年一年的增,岁月不饶人啊。”
杜检叹了口气:“这人年纪一大,胳膊腿也不怎么利索了,我就想着,干脆趁着身子骨还行向皇帝请辞,到时回老家做个闲散老翁。”
秦追大惊:“杜大人怎么有如此想法?皇上刚登基不久,还需杜大人好生辅佐,怎可言辞?”
杜检:“我到也想继续辅佐皇上,只是年龄放在这,到底有些力不从心了。”
秦追突然觉得有点心累,感情一上来提年龄就是在这等着他呢,要真想请辞那就同皇帝说啊,和他说有什么用。
不过以秦追对萧宴宁的了解,若真有官员想拿请辞试探皇帝,别说三请三辞了,估计杜检这边开口,萧宴宁不等音落就同意了。
萧宴宁是从小被太上皇和秦太后惯着长大的,长这么大,从头到脚包括那张嘴就没受过委屈,百官想用以前的方法试探他,指不定就把自己试探进窟窿里了,到时想出来可就难了。
想到这里,秦追豁然有点明白萧宴宁这个皇帝怪在哪里了。他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对上他,都是别人退让,当皇子时这样,当王爷时如此,这当了皇帝,还想让他退,萧宴宁能退才怪。
这性格好也不好。
好的一方面,日后朝堂上估计比较清静,没那么多人敢耍小心眼。
不好的是,萧宴宁毕竟不是王爷身份,他是皇帝,这样会不会太过唯吾独尊,不知道会不会进不进去别人的劝。
一旁的杜检看到秦追因自己的话忧心忡忡的模样,他心下有些感动。
这出身翰林的官都以内阁首辅为目标,杜检也不例外,这些年他总想着自己要是成了首辅会如何,和秦追的关系一直就是和和善善,不怎么交心,他没想到秦追对他的离开竟这般舍不得。
杜检在心中感慨,怪不得秦追能历经三朝皇帝而不败,要换做是他,秦追说要辞官,他不笑出声那都属于他能忍,够给面子。
那厢,萧宴宁回到乾安宫,他本来还想着出了这样的事,杨太后会不会向老皇帝哭诉。
毕竟,那可是杨家嫡系,拥护睿懿太子,也拥护皇孙萧珩。
结果,什么都没有。
据砚喜说,杨太后那里一切平静,她连宫都没出。
萧宴宁:“……”
这是历经一系列的事之后,理智战胜了感情?杨太后这次要是还拎不清,老皇帝都会帮他挡过去。
现在杨太后伤心却引而不发,老皇帝心里估计有点不是滋味。
杨太后那边没事,萧宴宁就把这件事暂时放在一边。
他拿睿懿太子当兄长看,但杨家犯事,他也不会因睿懿太子的存在就网开一面。无论是谁,做了什么样的事,就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
过了一天,梁靖的折子终于快马加鞭送到了京城。
萧宴宁看了折子里的内容后勃然大怒:“找死。”
看皇帝脸色大变,群臣心里一惊,不知云州到底发生了什么。
梁靖在折子中述说,他到了云州,知府长戈等人就哭诉因为天气缘故,收成不好,秋税迟迟收不齐,他愧对皇帝信任。
杨长戈哭的那是一个凄惨,梁靖便说先把收上来的秋税运走,杨长戈等人又说河道淤堵,陆运不安全,还是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