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底一丝无奈,怎么会有这样防备心极重的人?她是有什么被迫妄想症吗?
沉默的少年破天荒地小声蠕了句:“你都这副模样了,还能杀了谁?”
本是少年一句自说自听的调侃,哪知落入了慈粼耳中去,顿时少年颈部传来一阵痛楚,不得不收回适才的调侃:
“我错了,我收回那句话。”
简单粗暴的认错方式,让她哑言。
本着老成稳重的性格,慈粼没有再计较,只是瞪了他一眼,抵在他脖子的匕首松了力度。
贺玜不再说话,眼里藏了一丝不显的笑意。
慈粼迷糊中,觉得周身缓意延绵,在思绪滞空的那一刻,她猛然惊开眸子,察觉周身范围有人,不觉脚下一横,手间摸出软剑,同那人拉开距离。
贺玜被慈粼的警惕反应吓着了,默默与她隔了几尺远。
慈粼扫过他面孔,身上的寒毒似乎被压制了,四肢关节的蚀骨之痛也逐渐缓解,这才将剑收起,打量四周,这里竟是一处天然形成的药泉处,山间遍地药草气息,久经浸染,是绝佳的愈伤之地。
她睨了贺玜一眼,冷声道:“出去。”
她总觉得两人待在一个池泉中,气氛过于亲密,让她无法彻底松下警惕来调养。
贺玜没说话,只缓缓从池中出去。她的视线从他血迹斑斑的衣服再到那无言听话的背影,见他安静地坐在远处的石头处,才收回视线。
起初体内寒毒逐渐被压制,不知为何,身体渐渐如同万蚁噬骨,让她透不过气来。接连而来的便是虫蛊刺激着大脑,让她头疼欲裂。
眼前的池水晃荡起来,恐惧感袭来,让她肢体有些无力。原觉得温气四溢的泉池在此刻也冰凉无比,如巨大卷席的深渊,将她一点点拖进漩涡之中。
她好像又回到了那日的雨桥,那片冰凉的河水之中。
忽然,也有一只同曾经一样的手,将她救出水面。
只是,这只手却随后攀上她头痛欲裂的穴位,想缓解她的痛苦。
不一样了。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擒住身后那只大手,将人粗鲁狠厉的过肩摔入池中。
掀起巨大水花后,她似乎清醒了不少,看向池中--
少年从水中钻出,脸色有些发白,一双黑瞳浸着水雾,狼狈地站在池中望向她。
那一刻,慈粼有过一闪而藏的尴尬与内疚,在彻底清醒后,她便皱着柳眉,语气生硬,质问道:
“你靠我那么近做什么?”
少年发间挂着水珠,右侧衣袖破烂,之前的伤口暴露在视线下,还淌着血水。
听着慈粼的质问,他嗫嚅着唇,始终未曾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想他也说不出个什么来,慈粼挥手,让他上岸待着。
可少年还未走几步,就见慈粼一口黑血喷在了泉池边,身子缓缓往下滑去。
他手疾眼快将人捞起来,女子本想强撑着身子推开眼前人,可体内那股疼感让她失了力气,任由靠在贺玜身上。
贺玜呆木地站在池中,雾气环绕,动荡的池水轻轻推动在两人身上,慈粼微弱炽热的气息一下又一下喷洒在他颈边,如有人拿着极轻的羽毛,在他心尖无意识地挠痒,让他紧绷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