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嵘被他这一句话堵得脸色通红,他没想到这个蠢货竟然嚣张到直接在虞惊霜眼前给他落面子,气得声音都有点颤抖:
“够了!白芨,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无论你攀上了什么样的贵人,我始终是你的兄长!你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我们白家的颜面,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劝你收敛一点,好好想一想因为你闹出来的这些笑话,会带来多少麻烦!”
他死死盯着白芨,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八个字上,专门咬重了音。
果然,白芨只听他这么一强调,立时就明白过来了话中深意,气势瞬间如雨打过般蔫儿了。
白芨脸色灰暗,又往后退步了,退了一半,却被虞惊霜伸手抓住了臂膀,强势地往前一拉。
虞惊霜抓着他的手臂,一手叉腰,似笑非笑地盯着白嵘:“挺能耐的啊,小子,当着我的面就敢威胁人了,以为我长着耳朵是当摆设?”
她算是看明白了,眼前这个年轻公子,活脱脱就是白家家主和主母两个人的结合啊!
有点脑子,但不多。
会说话,但也没那么会。
没管白嵘着急忙慌地辩解,她一摆手,打断了眼前人的喋喋不休,不耐烦道:
“今日我过来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想来见见白芨从小长大的地方,不说那些有的没的了,你给我带个路,我也正好与你爹娘叙叙旧。”
白嵘愣了一瞬,心道不妙,硬着头皮道:“今日……今日是我们家与姻亲家族办宴,吵闹麻烦、人多耳杂,恐怕不能好好招待您。”
虞惊霜眉头都没皱一下,笑吟吟道:“没事,我不在意啊。你们办你们的宴,我跟着小白,随便看看他从小长大的院落就行了,坐坐就走。”
白嵘暗自咬牙:你不在意有什么用?我们在意啊!
可是,对上虞惊霜的眼睛,他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一边应和,一边心中暗自祈祷,父母能及时反应过来,赶紧把那些事儿的尾巴都收拾干净了!
虞惊霜口中说着商量,可她半只脚都要迈进白府了,事已至此,白嵘只好悄悄给守门的仆从使眼色,示意他去通知里面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这时候才突然想起来,他身后的马车里还有一位贵客等着自己呢——这叫什么事儿!
白嵘面容上交织着恭敬与歉意,对站在门前的虞惊霜为难道:
“虞娘子……可否请您稍等片刻。引领您入府前,在下还得去迎接一位贵客……并非故意怠慢您,只是这位客人初入京畿,诸多不便,瑜王殿下特意嘱咐我要细心照料……”
白嵘面露苦色,谨慎微小地询问,而虞惊霜并不在意这些虚礼,便摆摆手,随意道:“你去接待吧,我有小白领着进去即可。”
瑜王啊……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号在耳边响起了。
自从上一次明胥想求和,但被她夹枪带棒地糊弄走后,似乎是被她说得脸皮难堪、无颜再见,竟是再没听到他的消息。
这人也不像卫瑎一般找准时机就要往她周围凑,现在一想,倒是好久没见了。
虞惊霜自言自语:“难道那日我的话……真打击到他了?连出现在我面前都不敢,啧。”
潜鱼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离她很近,自然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闻言脸色有点不自在。
他心中暗自思量,明胥当然是不肯全然放弃与虞惊霜的纠葛了。
这个草包也曾多次厚着脸皮找过来,只是那些尝试都被他和小杏一并提前察觉、一一拦下,连嘲讽带故意戳心地把人赶走了。
在尽力维护虞惊霜的清净这一方面,两人向来是“心有灵犀、沆瀣一气”。
只是……这些小动作他俩当然是不敢和虞惊霜说的,潜鱼赶紧低头减弱存在感。
然而,虞惊霜何等敏锐,一下子就察觉到身边人的气息乱了一瞬,她回头打量潜鱼,拉长语调玩味地说:“潜鱼……?”
潜鱼一僵,慢慢移开眼神,瞄天瞄地,就是不与她对视,一旁的小杏怕被他牵连,默默侧身,不露声色地拉开了和潜鱼的距离。
虞惊霜瞅了两人一眼,心中了然,不免无语又好笑,没放在心上。
让这个小插曲一打断,她才迈步进府,那边白嵘已经快步走回了马车前。他恭敬地拉开帷帘,低声与马车中的贵客解释着什么,迎接着人下来。
那人缓缓步出马车,站定那一瞬,虞惊霜似有所感,不经意地转头一瞥,正巧与其对视。
一霎时,时刻仿佛凝固,无数画面在她眼中翻滚,携带着霜雪与鲜血滚滚而来,最终定格在那张熟悉的面容上。
虞惊霜怔了一瞬,瞧着那张出尘清冷的脸,恍然大悟般笑了——
她刚才还寻思呢,明胥离京多年,早已与京畿众人的联系断得差不多了。他生性散漫,心大得很,又是谁能够让他专门嘱咐别人好好招待呢?
原来是她啊……这就说得通了。
此时,那位自马车上缓步下来的女子也已然看了过来。
她静静地站着,远远地与虞惊霜相望,从来不动如山的眼底泛起一丝微澜。
两人对视,她轻轻掀动唇角,准确无误地吐露故人名字:“虞惊霜,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