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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星斗灿烂,虞惊霜和小杏在树下乘凉闲聊。
白府宴席上那沾了酒水的手帕、虞惊霜挑了一点点的一梦黄粱和大缸中的酒水放在石桌上,两人一一对比,几乎已经确定,酒中就是掺了一梦黄粱。
这东西重新在大梁出现绝对不是个好兆头,虞惊霜皱紧了眉头,指节轻敲桌面。
她预感这应当与二皇子余孽脱不了干系,而且那些身着金线芙蓉花的典国使者,也肯定在其中出力不少,只是不知道,明胥究竟参与了几分。
小杏听着虞惊霜说到明胥时,声音明显冷淡了不少,好奇心顿时涌上心头。
她坐过去了些,用手肘捅了捅虞惊霜,挑了挑眉:“惊霜姐姐,我其实还是不明白,你如今对昭王他……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旧情人、老朋友、要笼络的小陛下的亲叔叔、还是见死不救的仇敌?
屋内的潜鱼愣了下,刚要迈出去的脚步又缩了回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反应t过来时,早已不由自主贴近了门,侧耳去听虞惊霜的回答。
院落中静了一会儿,虞惊霜淡淡的声音响起:“我们之间的情谊早在五年前就断了。”
她顿了顿,想到皇宫中的明衡,那孩子很看重亲情缘分,所以虞惊霜抿抿唇,有些不情愿地补充:
“但如果明胥这次回来只是想弥补,那我会和他好好把话说开……但如果他有哪怕半分其它想法,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小杏默了下,道:“毕竟你们曾经还是有过些美好回忆的,真的要做的这么绝吗?”
听了这话,虞惊霜笑了:“皇权斗争,那里有温情可言呢?
更何况这么多年来,我与陛下的皇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有掀翻如今太平盛世的可能。”
如今的大梁,可是她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的盛世。
小杏点点头,若有所思:“……我明白了,但如果明胥真的有异心,你要怎么做呢?”
虞惊霜淡淡回答:“他参与的多,就按逆贼处理,他二侄子怎么样他就怎么样。”
无非是身首异处,乱刀砍死。
“参与的少呢?或是被蒙骗的呢?”小杏追问。
虞惊霜诧异看她一眼,直接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流着大梁皇室的血一日,就有的是想把他当傀儡推上皇位的人……真有那一天,就让他身败名裂,赶回雪山去,一辈子不要再回这里来了,断了那些人的心思。”
小杏笑了,道:“那我倒是希望昭王殿下识趣点儿,参与的少些,这样的话我就有一辈子笑话可看了。”
她感叹道:“谁叫当初他千方百计的想离开京畿去雪山,如今却是想回回不来,只能一辈子被困死在那里了,也算得偿所愿。”
虞惊霜嗤笑一声,没有反驳。
屋内,潜鱼一颗心沉到了极点,他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庆幸,当初幸亏用了蛊虫遮盖面容,否则恐怕刚现身就要被虞惊霜远远踢开吧。
只要一想到虞惊霜脸上对他露出冷淡和嫌恶,潜鱼就觉得,他的心窒息得要喘不上气了。
默默平复了一会儿心情,侧耳听到虞惊霜与小杏的话聊回了白府异状,她不确定该用怎么稳妥的方式将消息递给皇宫,毕竟白家现在肯定盯着这儿的一举一动,而她不想打草惊蛇,潜鱼小心翼翼推开屋门走出来,低声自请:“让我去吧。”
他一身武功神出鬼没,蛊虫更是可以隐匿他的气息,再好的探子也找寻不到他的踪影,暗阁也隶属于皇帝,他自然可以把消息亲自呈给皇帝。
虞惊霜见他醒了,顾不得别的,惊喜地站起身来连忙道:“先不说那个,你昏睡了快一天了,现在感觉好些了吗?刚才你……”
她语气微微疑惑。
潜鱼连忙向后退了一步:“不用您挂心,我是……有些受不了一梦黄粱的气味。
他不想多说,虞惊霜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抿抿唇,也就没再问,将桌上的木匣递给他:“那辛苦你跑一趟了。”
她看着潜鱼恭敬接下木匣,转身隐没入了墙角浓重的阴影处。
夜色将他的呼吸和气息悄悄吞噬了,角落中花枝微不可见的轻轻颤动一下,她知道潜鱼已经跃出了小院,如鬼魅般没有惊动任何人向皇宫中疾行而去了。
那是他独特的功法,谁也说不出其中缘由玄妙,暗阁阁主曾悄悄和她说过,想要练就这般功夫,非得吃尽常人不能忍受的苦楚才行,或者说,只有常在生死之线徘徊挣扎之人,才能领悟这般隐匿声息的如影之术。
她没有问过潜鱼的来历和过往,他也识趣的从不提起,他不提,虞惊霜就心安理得地利用他。
静静地看着那花枝的晃动停止,虞惊霜忽然开口对小杏说:“在白府那间密室里,他有过一瞬间神志不清,那时候他喊了我的名字。”
小杏疑惑地说:“这很奇怪么吗?那种时候,人情急之下就是会不由自主喊出身边人的名字寻求安心吧。”
虞惊霜摇摇头道:“不。他喊得不是‘惊霜’‘虞娘子’这种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