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大约没什么伤口,仅是些无意溅上的血迹,但这一身衣袍,实在是污秽不堪,破破烂烂,还带着浓重的血腥气,让人无法忍受。
岁穗试着抬了抬手,想翻翻那只行囊,看看阿韶可有替她准备几件干净的衣物,但她气力还未恢复,便只能勾着行囊边沿,勉强曲着指节拨了几下。
“殿下想要什么?”
长昀将行囊放近了些。
岁穗于是指了指叠在底下的一件藕色衣裙,可阿韶不在,而长昀又是男子,她盯着自己的衣袍想了想,慢吞吞地询问道:“可否劳烦你替我换下这身外袍?”
至于里衣,还是等出了地窟,再让阿韶帮她换。
长昀神色一怔,指节顿在那件干净的裙衫上,本该毫无温度的衣料不知为何变得有些灼热。
见他迟迟不答,岁穗便觉得这大约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她抿了抿唇,正想作罢,让长昀“不要介意”,便听他低声问了句:“殿下冷吗?”
岁穗抬起一双眼睛,对着他摇了摇头,她不冷,大半的山风都被她背后的云团挡住了,绒毛亦带着暖热的温度。
“那我先帮殿下上药,殿下若是冷,便告诉我。”
是了,那些狰狞的伤口都掩藏在污损的袖摆下,也得去掉外袍之后,才能清理上药。
岁穗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应了一声。
长昀这才迟钝地伸出手,探向她束在腰间的宫绦,尽管只是一个简易的双结,但他依然解得生涩又缓慢。
岁穗也不催他,只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逐渐泛红的耳廓。
这个时候,她再催,好像就不太像话了。
又过了一会儿,腰际倏然一松,岁穗低下头,便见宫绦已被解下,叠好放在一边。
长昀靠近了些,看着她垂落的眼睫,而后曲起指弯,将交叠的衣襟轻轻一扯,衣肩滑落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正急促地跳动着。
有外袍阻隔,里衣并未染上什么血迹。
压在身上的浓重血腥气也骤然少了许多。
岁穗靠在云团上,看长昀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臂从一团血污的破布里抽出来,袖摆处损毁的里衣也被他一道裁下,那些凌乱的伤口便随之完全暴露出来。
那是连岁穗自己都不忍心看的触目惊心。
长昀沉默着没有动作,低垂的眼眸像是被刺痛了一般,泛起一阵涩意,他指节收紧,不敢去想她轻描淡写的“揪出神力”背后是怎样的疼痛。
他重新取了块干净的帕子,将那些血污轻轻拭去。
“殿下,不想要神力么?”
一片寂静中,岁穗听见他问。
神力许她进来,又对她如此亲昵,显然是想择她为主,承载神力后,她便能成为名正言顺的神君。
可她放弃了,长昀明白她的选择,却不由担心起她的将来。
“我若是取走神力,此处的生灵又该如何呢?”
在神界时,岁穗是想要神力的,可让她为了自己的一点私欲,不顾他人的死活,她做不到,而她已决定离开神界,那有没有神力,都无关紧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