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一出声,锦小娘子便已明白过来大家原来同为女子,她捂着脸静默了好一会后,才连连说自己“冒昧”。
岁穗收不了她的谢礼,也无法告知她自己真实的身份,便以望坡为约,锦小娘子仔仔细细地将她随手作的画拓在纸上,说要送她一条发带,请她回城后,再遣人来取。
岁穗记得这个约定,也一直想亲自来取。
只是直到今日,才算有了机会。
长昀向来以发带束发,岁穗看到锦绣阁,便想起自己那时画的日出云霞图,倒是十分配他的名字。
衣着考究的男子闻言,愣了半晌,“望坡之约”这四个字被记在家训里已有数百年,连那装着发带的宝盒都成了供在家里的老古董。
他一时没想到,还真会有人来取。
但眼前的姑娘,即便只是那位恩公的后人,也无论如何都称得上是锦家的贵人,他顿时恭敬地将人请到了二楼的雅室内,备上香茶后不久,便有一老者捧着宝盒前来。
男子唤了他一声“父亲”,二人对着岁穗均是一礼。
宝盒尘封已久,除了昔年那位锦家先祖,无人打开过,老者又连连道了几声谢,便领着男子,知趣地退了下去。
宝盒内,是层层叠叠包裹着的精美锦缎,历经岁月的沉淀后,已有些许褪色。
岁穗将锦缎一一展开,取出那条玄黑的发带,锦小娘子绣工了得,一幅日出云霞经她施针用线后,更是精巧夺目。
一封短笺从包裹着的锦缎中落下。
长昀正要捡起,便听她问了句:“长昀,这发带好看么?”
据那老者所言,这应当是一件谢礼,长昀并不清楚其中的缘故,见她眉宇间愁绪减了几分,便乖顺地点了点头,“好看。”
“我想送给你。”
岁穗垂着眼睫,玄色,是因为那时她一身玄衣,日出云霞,也是因为那时恰好遇上的景致,与同样一身玄衣的长昀,刚好相配。
“那,我帮你系上,好吗?”
“殿下,曾救过那位锦家家主吗?”
她左手有伤,长昀便自己解了发带,单手握发,背对着坐在她身前,视线缓慢扫过落在桌下,她还未发觉的那封短笺。
“嗯。”
岁穗将发带从他半扎着的马尾下穿过,又一圈一圈缠绕起来。他头发很多,平整地披散在肩背上,很黑,像她曾把玩过的深色玛瑙,泛着一点微末的光泽,带有些许卷曲的弧度。
不太像人。
不太像她见过的任何男子。
“当时她被流寇所劫,我恰好带着禁军路过,便救下了她,分别时,她将我画的日出云霞拓下,说会绣成发带,当作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