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小学到高中,只犯过一件出格的错误,并为此背上了学生时代的唯一一个处分。
而这个让李轻池耿耿于怀许久的处分,就源于周峰。
他厌恶的表情太过明显,甚至在提起这个人的时候都不愿意多说几句,付惊楼心底里再次浮现出那种细微的丶肯定的无望,所幸因为时日太久,已经可以忽略不计。
付惊楼于是没再说些其他的,只是顺着李轻池的话点点头,很平和地说:
“好啊,那就不去。”
“不去也不会少块肉,”李轻池随口道,在快走到付惊楼家楼下时,又说,“你等下把我电脑带下来,我那台台式昨天坏了,还没去修。”
付惊楼没回他,只是仰着头,看着楼上。
李轻池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付惊楼的家里亮着灯。
他扭头问付惊楼:“你妈回来了?”
下一秒,类似于瓷器摔破在地上的声音稀里哗啦响起来,紧接着,付惊楼家里传出相当激烈的争吵声。
这下李轻池也沉默了。
2。
吵闹声越来越大,秦之兰音调陡然拔高,声嘶力竭地嘶吼着,另一方则始终沉默。
付惊楼漠然收回视线:
“你先回去,我今晚不过去了。”
临走之时,他还不忘记把李轻池喝完的空瓶子接过去,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然後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李轻池担忧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十九岁的付惊楼步履沉稳,对这样的争吵已经司空见惯,到了近乎麻木的境地。
他没离开,就蹲在地上,拿出手机的相机,放大到付惊楼家的阳台,可惜天色太晚,光线昏暗,什麽都看不清。
李轻池暗骂了句,把手机揣进兜里,思索几秒,然後果断跟了上去。
他也不敢贸然冲到付惊楼家里,他对秦之兰一直有种潜意识的不喜与害怕,于是只好弯腰贴在楼梯间的转角墙根边,听着里面的动静。
没等他偷偷摸摸听墙角听个明白,里面秦之兰骤然提高声音:
“你当什麽和事佬??当年要是没我,凭你老子那个德行,你早死了!”
李轻池只觉得脑子里有一股火蹭地冒了起来,擡脚就往上跑。
门关着,他也说不清自己当时在想什麽,竟然就这麽一脚踹了过去。
很尴尬的是,其实门并没有锁上,只是虚掩着。
他脚下不受力,那扇门轻飘飘地被踹开,然後猛地砸在了里面的墙上。
这下里面的所有争吵声都消失了,站在客厅中央的三个人神色各异,齐齐望着他。
“打扰了,付叔叔,覃姨,”李轻池扯了扯嘴角,但脸上没什麽笑意,绕开满地狼藉走到付惊楼旁边,看着覃之兰和付莒。
他的背挺得很直,其实心里也有些发慌,覃之兰平日在学校便凶名在外,说不害怕是假的。
“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我不了解,也管不着,但是骂付惊楼不行。”
李轻池开了口,眼睛因为生气而亮得惊人,声音有点儿抖,带着变声期过後的清润,语调却出乎意料的平稳:
“他小时候你们谁都没用心管过他,一个月三十天有二十天都是他一个人在家,吃饭没人管,生病也不负责,给点儿钱以为自己就可好了。他是自己一点一点好好长大的,现在也不应该被你们迁怒。”
他气都不带喘地说完一大堆话,末了拽着付惊楼的手腕就要走,一脚踢开地上的花瓶碎片,走到门口,突然又回了头,终于还是没忍住,冷冷笑了一声:
“都四五十岁的人了,拿儿子撒火,也亏得你们好意思。”
他一身火气地走在前面,三两步下了楼,手上倒是不松劲,拽付惊楼拽得死死的。
付惊楼从始至终都很安静地跟在李轻池身後,手腕有点儿疼,但他什麽都没说,目光沉沉地盯着李轻池的後脑勺,盯了一路。
对方似乎比他气得还要厉害,刚才在他家气势汹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这会儿出来了,却连手都在抖。
付惊楼无声地叹了口气,率先停下脚步,反拽住李轻池,垂下眼将他拉近了点儿,正准备开口,李轻池却突然一下扑了过来。
李轻池带着燥热的夏日气息,横冲直撞般,两只手穿过付惊楼的腰,不管不顾地将他抱了个满怀。
“没事儿啊,小付,”李轻池头靠在付惊楼肩膀上,用手拍拍他的背,轻声开口,“别听他们的,你会好好的,会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李轻池的声音带着十分心疼十分难过,听得付惊楼也跟着难过起来。
可他明明已经习惯了啊,如果没有李轻池的话。
付惊楼闭上眼,整个人结结实实靠着对方,感受自己被独属于他的气息包裹,像坠落了一张无边无际的网。
“李轻池,”他低下声,语气好似叹息,无奈又难过,“怎麽办啊。”
怎麽办啊,李轻池,你偏偏就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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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陷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