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属付惊楼接过报告单听得认真,而患者本人却靠着椅子,低头拨弄着手臂上的石膏,一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模样。
年过半百的医生看着他,加大音量:
“……尤其是前几天,一定不要去抠伤口,一周过後来复查。”
“……知道了,医生,”李轻池只好放下手,朝医生笑笑,眉眼却总是带着点吊儿郎当的样子,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果然,刚出医院大门,李轻池一改退费之势,已从之前的一蹶不振,重新变回那个精神抖擞,天不怕地不怕的李轻池。
他晚饭没吃,有些饿,便撺掇付惊楼:
“小付,我们去吃夜宵?”
付惊楼正好拦了一辆车,听见对方的话,车过来了,他又朝对方摆了下手,司机翻了个白眼,一脚踩下油门,骂骂咧咧地走了。
“去哪儿吃?”
李轻池:“去吃烧烤怎麽样?”
“可以,”付惊楼冷冷地看着他:“如果你的右手不想要了的话。”
李轻池一听这话,就知道烧烤泡汤,他站在风中,雨已经停了,街道萧瑟,只剩下凛冽的寒风。
“那随便啦,”李轻池耸耸肩,动作带得石膏一动,他忍不住“嘶”一声,担忧起来,“我这样子回宿舍,是不是洗澡都没办法洗。”
付惊楼:“那就不洗。”
“都臭了!”李轻池颇为嫌弃地闻了下自己的衣服,“刚才来找你,跑得太急,淋了好多雨。”
付惊楼就说不出话来了。
半晌,他垂下眼睛,那双冷淡的眼睛,映着冬日的寒风,路边昏暗的灯光倒映进去,像被吸入进无边的黑暗之中,显得又凉又沉。
“带身份证了吗?”付惊楼问李轻池。
2。
李轻池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用左手费劲吧啦地掏了半天兜,拿出一张卡,有点儿尴尬:
“有医保卡。”
付惊楼的表情似乎有些一言难尽,李轻池只好扬起下巴,为自己辩解:
“别看我,你当时自己没拿,再说了,现在不是有电子身份证吗?”
两个人最终还是决定在外面住一晚。
付惊楼订的标间,房间很大,两张床并排靠着,李轻池一进屋便脱了外套,跟没骨头一样,懒懒躺在床上。
肚子咕噜叫了一声,李轻池懒得去管,今天一天太过于兵荒马乱,他脑子里空白一片,只剩下疲倦。
付惊楼将空调打开,低着头看手机,吴晓峰那边还没解决,导师的电话打过来,他扫了一眼床上的李轻池,起身去阳台,将声音放得很低。
李轻池闭上眼睛,听着付惊楼模模糊糊的说话声,在寒夜里,仿佛跌落深潭的风,轻得一吹就不见。
困意席卷而来,李轻池握着手机,就这样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是被门铃声吵醒的。送餐机器人的提示音响起来,李轻池刚睡醒,下意识地将手撑在床上,刚动了动,一阵剧痛便直冲冲传到大脑,他没忍住叫了声,低头一看,才缓缓想起来自己骨折了。
靠,英雄已折。
他扼腕叹息,但转念一想,自己这伤是因为替好兄弟出头,是属于两肋插刀,赴汤蹈火,顿时又觉自己义薄云天,这些小伤便不在话下。
李轻池跟蝉蛹似地在床上艰难地蛄蛹了半天才起身,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大概是付惊楼在洗澡。
他把餐提进来,打开一看,淡出鸟的白粥,小笼包,还有猪蹄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