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吃吗?”秦牧野拎给他一个纸盒子,“巧克力蓝莓口味,喜欢吗?”
纸盒四四方方,白底粉字,右下角画着一只卡通小猫。许知乐没反应过来:“什麽?”
“小蛋糕。”秦牧野说,“甜食刺激多巴胺分泌,能高兴些。”
“啊……”许知乐赶紧侧开身子,把秦牧野请进屋,“您怎麽知道我心情不好?
“你照照镜子就知道了。”秦牧野进到玄关处不再往里走。把蛋糕盒放在玄关柜上,大手落在许知乐头顶,“都会过去的,只是时间问题。”
“我知道。”许知乐眼角耷拉下去,“我只是很伤心。”
秦牧野不问缘由,也不再多劝:“早点休息。”
看着秦牧野即将离开的背影,许知乐更难过了。他大着胆子拽住秦牧野袖口,有些难为情:“先生,可不可以让我进去?”
“进哪?”
许知乐指指大衣:“那里面。”
秦牧野没理解许知乐的脑回路,不禁暗忖“小孩就是麻烦”。但许知乐眼睛里泪汪汪的,他想起昨晚瑟缩在怀里发抖的“小鸟”。
不禁恻隐。
既然来哄,就得哄好,半途而废不像样。
敞开呢大衣,秦牧野无奈道:“过来吧。”
“先生……”许知乐泪眼婆娑地抱上去,声音闷在秦牧野胸口,“谢谢先生。”
哭了快半小时,许知乐的动静越来越小,声音越来越惺忪。秦牧野觉得差不多了,拍拍许知乐肩膀:“去床上睡吧?”
许知乐哭累了,也确实是困了,被秦牧野半扶半抱领上床,很快陷入了深层睡眠。
蛋糕也没吃。
秦牧野拎到冰箱里,回了自己房间。
准备换衣服洗澡时才发现,衬衣被许知乐哭湿了一大片,在顶光灯下透出饱满的胸肌轮廓。有几处干涸结痂了,想来是蹭上了鼻涕……
秦牧野愣了几秒,脱下衬衣扔进垃圾桶。
就说小孩很麻烦呢。
转天许知乐给学校请了病假,挂断电话,罪恶感油然而生。罪恶的小苗还没怎麽长大,见秦牧野从电梯里出来,“咔”地一下就被截断了。
留意到秦牧野换了一身衣服,许知乐脸红了:“是不是又把您衣服弄脏了?”
“没有。”秦牧野面无表情说,“今天需要穿轻便的衣服。”
秦牧野租的车和司机到了,带许知乐和本诺上了车。
本诺是从德国来的建筑学家,为一首民谣不远万里赶来,就为去雁关镇亲眼瞧一瞧。
他需要一位精通德语丶了解建筑学丶相貌好看丶性格相合的向导。挑来选去,只有秦牧野入了他的眼。
秦牧野本职做翻译,上周刚完成一本建筑集的翻译工作,打算出门散散心,本诺主动找到了他。
他独来独往惯了,不喜与人同行。但本诺除高昂佣金外,额外送他一本绝版的德文诗集。
正是他苦寻未见的《星屑祷告书》,他便答应下来。
雁关说是一个镇,实则是人烟稀少的土坑,方圆百里皆是荒地。最近的城镇就是柏远,来回路上要耗费一天的时间。
为了带本诺观赏全时段的古建筑群,他们下午出发,在雁关停留一天两夜,第三天早晨返程。
车还没停稳,被一对中年夫妻扒上车窗:“你这个人口拐卖贩子!要把我家乐乐拐到哪去!”
“妈?”许知乐惊讶片刻,开门下了车。许国梁站在丁萍身後沉默,他喊,“爸。你们怎麽——”
“长本事了你!跟你爸吵架学会往外跑了?”丁萍谨慎盯着秦牧野和本诺,大惊失色,“怎麽还有个老洋人!”
许知乐忙摆手:“他是建筑师,我们是去看建筑群了,没有做——”
“警察同志,您都看见了吧。这孩子主动喊我们爸妈。”许国梁毕恭毕敬跟警察说话,“我们家孩子都没成年!您再看那俩人,把我们家孩子带出去不知道要干啥!”
本诺一句没听懂,秦牧野翻译说:“是许知乐的父母。与您无关,您先回去休息吧。”
秦牧野平时面无表情,面对警察亦是如此。他做了个手势,说:“有什麽话,我们到大堂里说。”
“不去!我们没话说!”丁萍死死搂着许知乐,“人贩子归你们处置,我们就想找回我们家孩子!”
许知乐瞄到许国梁铁青的脸,吓得一哆嗦:“我不回去……他就是救我的人,他是好人!”
许国梁人狠话少,越过丁萍,一脚把许知乐踹倒:“天生的贱命,还想攀人家高枝?”
许知乐腿麻了,被许国梁拎着外套在地上拖,看向秦牧野崩溃大叫:“先生救救我!他要把我卖给别人!”
秦牧野和警察皆是一怔。
警察拦下许国梁:“许先生,他说的是否属实?”
“不属实。”许国梁睁眼说瞎话,“这孩子怕我们回去打他。可您问问他,我们打过他吗?我跟他妈也就吓唬吓唬,自己生的孩子,我们哪下得去手啊!”
清官难断家务事,警察後退一步,放行了。
许知乐伸长了手,堪堪抓到秦牧野的裤脚:“先生!我会做饭,会打扫,会铺床,不嫌脏不怕累,我什麽活儿都会干!求您带我走!”
秦牧野对麻烦人和麻烦事避之不及,退後半步,心平气和劝道:“有什麽误会,和爸妈好好解决,血浓于水,没有过不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