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离忱道:“有诈又如何,左右不会再坏到哪里去。”乐福安叹道:“圣上……奴才如今也看不懂您想做什么了。”
放纵太后垂帘,任由穆家声势壮大,前些日子圣上又同意了太师请辞,等同自断一臂。乐福安真的不明白。
天很蓝,只是光刺眼。师离忱忍不住抬手,用五指挡光,那丝丝的线还是透过指缝露了过来。
他笑吟吟道:“做什么?不,不做什么。什么都不做。福安,你说这江山天下那么好,可争来争去不都是权贵所求?百姓所求不过一个安居乐业,平稳一生。月商立国未除世家,只此三代便烂透了底,不如一把火烧了它……”
乐福安隐隐看到来自于师离忱身上的自毁倾向,忍不住骇然打断:“圣上!”
他调整了一番心绪,上前给师离忱盖了一条薄薄的毯子,语气放缓道:“别冻着。”
“……”
师离忱对上乐福安担忧的眼神,默了默,闭上了眼。
观星台又恢复了安静,小汤圆滴溜溜的转着眼睛,将脑袋拱到师离忱手心下,买了个乖。
……
…………
观星台下。
一人被禁军围困着,等候在楼外。
远远的,裴郁璟就瞧见那高台之上,挂在外头晃荡的两条腿,一双赤足在裾摆下若隐若现,白得晃眼,随着风吹起来,还能若有若无地窥探到一截修长冷白的小腿。
不等看清,有人站在石阶上冷冷道:“圣上不见他,便恭送这位南晋七殿下出宫吧。”
“……”
裴郁璟眸子转了转,视线掠过石阶上的乐福安,收回了目光。
事情的发展很顺畅,一切部署顺利。
他和新帝就像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他在宫外,新君在宫内,月商朝政似乎都被太后把持,新君又不爱露面,他们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但在京都呆的越近,便越能察觉到‘太后垂帘’一事的水分,因为裴郁璟能感受到来自新君的恶意。
某些难以查证的阻碍,或者说看似平常却能造成损失的意外,总是精准而刻意的出现。
他与新君似乎在进行一场隔空对弈。
以各地州府为局。
以人为本。
被切断的行商路线,被斩断的消息进展,被关押的秘密线人……让他为此繁忙不已,只能隐藏身份四处奔走。
在这路上,偶然遇见的人,好像也不偶然。比如月商那位不得志仕的探花郎卫珩一,再比如一名被追杀多年被顶替名次的状元。
一双无形大手,推动了所有发生。
既非坏事,裴郁璟自然不曾推拒有人替他办事。
但他不明白这位月商新君,是打算拿他和穆家太后打擂台?能规划出这等谋略的君王,会被一个太后掣肘?裴郁璟不信。他想起多年前,地牢里曾惊鸿一瞥的,绽放开的,鲜红的山茶花。
这朵山茶花既刁难他,却又推动他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