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如臻摇摇头,状似感慨:“我还当他是朋友,只是他似乎并不愿再同我做朋友了。某一日,他身份暴露,远走高飞,连说都未同我说。我当时还愤慨,如今倒也释怀了。”
连蔷将目光放平放远:“或许,他也是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
“或许是吧,不过那也是许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似乎还未拜入师门。这麽多年过去,找得到最好,找不到也只是我们无缘。”姜如臻语气平淡,忽地,她腰间一只铃铛无风自动,伶仃作响,她忙拿起,摆弄了一番。
很快,姜如臻放下铃铛,朝连蔷又是歉意一笑:“师兄在找我,你们若无别的事需要帮忙,恕我不能久陪了。”
“无碍,你能引路已是帮了大忙。”连蔷表示理解,她话中称谓亲昵,与这所谓师兄的关系可见一斑。
姜如臻听罢,便转身辞去。无意间,连蔷瞧见她後摆之上,绣了一枝小小的白梅,因着了素色衣衫,所以她先前未能注意到。
那枝白梅随着她的动作摇动,栩栩如生。
又等了片刻,身後的门再度被推开。连蔷不用回头,只听脚步声也知道是迟星霁出来了。
“给我看看你的手。”他站定到连蔷身侧自然地开口。连蔷佯装听不见,待迟星霁要握她的手查看,她才後退一步,一举双手呈在他眼前:“好端端的,我的手能有什麽事?”
一双手光滑白皙,哪里有伤口。
她直觉迟星霁会问,等姜如臻走後,便想起了自己手上的伤,先行疗愈了。
迟星霁见状,似是安下心来,旋即抿了下唇,道:“我有许多事要同你说。”
“那便找个僻静的地方吧。”连蔷本就想好了同他坦白,自不会拒绝。
二人思虑片刻,终还是回到了最初的小院。
二人坐定,还是由迟星霁先挑起了话头:“我同师父……了解了一些往事。”
“嗯?他是不是说到我了,他又是怎麽说我的?”连蔷不接,兴致勃勃地问。
“……他说你不好,但那些话,我不想相信。我便同师父说,不要再讲了。”迟星霁没有看她,只是垂眸,像是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
连蔷抚平裙上褶皱的指尖一抖,她想不到,这样维护她的话,会是从失忆的迟星霁口中说出来的。
如果那些年,迟星霁能像现在这样,在奚文骥面前,态度坚决地维护她,而今的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了?
“这也难怪,他从来都不喜欢我。以前是,现在更是,我也一样。不过我也很好奇,他在失去了记忆的你面前,是怎麽说我的?”连蔷一面说着,一面脸上浮出个笑来。
“不好的话,不听也罢。”然而迟星霁也很坚持,并不愿意将那些话转述。连蔷也只能随他去了。
沉默许久,一阵风过,连蔷几乎能想象到从前风过时杏花随风摇动的花影,正在心中感慨,迟星霁发话了:“……他说,我们从前成过亲。”
连蔷眨眨眼,他的话散在风中,听得不真切。迟星霁见她茫然,复耐心道了一遍:“他说,我们成过亲。是真的麽?”
他哪里是在询问是否,分明只是在看她的态度。
连蔷盯他盯了许久,像是才想起似的故作恍然大悟,又接上一个虚假的笑:“啊,对,他说的对,我想起来了,是有这样一桩事。”
“那你……”“可是後来分开了,”连蔷一瞬不错地注视着他,终于没再气力维持笑意,“你不如猜猜,我们是为什麽分开的?”
“……是因为我,”迟星霁说这几个,便仿佛费劲了全力,“飞升了吗?”
他看着连蔷重重地颔首,心猛地一沉。
“是,却也不全然是。”连蔷没顾及他的神情,自顾自往下说着,“其实奚文骥同你说的,或许也没错。”
她将视线挪至满院枯死的杏花:“当日这些杏花,全是你种下的。是因为你知道,我最喜欢杏花。
“我们俩自幼相识,用旁人的话来说,也当得一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我们本出生在一个小城里,若不来无极剑宗,或许会度过幸福美满的一生,我们会作为凡人白头到老。”
“那为什麽,”迟星霁不忍地阖眸,又睁眼迫使自己面对现实,“会变成如今这样?”
“因为我们之间的距离,我永远追不上你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