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破庙再遇,杀机对峙
月光如水银,从破庙屋顶的窟窿里倾泻而下,照亮了四处飞扬的尘埃。
破庙内,蛛网遍布,神像倾颓。那曾经受万民香火供奉的龙王泥塑,如今已是半边身子坍塌,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裂痕,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世事无常。
此时,叛徒刘猛就瑟缩在神像残破的底座角落里,他怀里死死抱着一个油布包裹,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他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蒙着轻纱的女子,她的身影在摇曳的月光下显得飘忽不定,那双眼睛,比庙外的夜色还要清冷。
他见过太多杀人如麻的狠角色,但从未见过这样一双眼睛。那里面没有嗜血的疯狂,也没有残忍的快意,只有一种纯粹的丶不带任何感情的漠然,仿佛她要做的,不是杀人,只是拂去一件器物上的灰尘。
“东西,拿来。”苏清寒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冰锥,轻易地刺破了这死寂的氛围。
刘猛咽了口唾沫,干涩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他强作镇定,嘶声道:“‘幽泉’就派了你一个人来?你们……你们知不知道我手里的是什麽东西!这可是天机阁的据点图!用几百两银子就想打发我?我还要……我还要你们保证我的安全!天机阁不会放过我的!”
“你的安全,不是我需要考虑的问题。”苏清寒缓缓向前逼近一步,“我的任务,是拿回情报。至于你是死是活,取决于你自己的选择。”
她的耐心正在耗尽。这个刘猛比她想象中更加愚蠢和贪婪。他根本不明白,从他背叛天机阁的那一刻起,他的生命就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就在她准备施加更大压力,甚至直接动手夺取时,一股熟悉的丶冰冷刺骨的杀意,毫无征兆地从庙门外弥漫进来。
那不是人的气息,更像是一柄出鞘的绝世凶兵,带着凛冽的寒气和绝对的死亡意志,瞬间笼罩了整个破庙。空气仿佛凝固了,连角落里虫豸的鸣叫都戛然而止。
苏清寒的瞳孔猛地一缩,几乎是本能反应,她的右手瞬间握紧了腰间的“寒江雪”剑柄。
是……他!
是那种在扬州总督府,让她如芒在背丶遍体生寒的气息!
这股杀意纯粹到了极致,不含任何杂念,只有一个目的——抹杀。它如同无形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让她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苏清寒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进入了最高级别的戒备状态。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内力在经脉中缓缓流转,抵御着那股精神上的压迫。她终于可以确定,那个神秘的刺客,果然来自天机阁!
而她身後的刘猛,反应比她更加不堪。
当那股杀意降临时,他脸上的贪婪和侥持瞬间被无边的恐惧所取代。他的脸色煞白如纸,双目圆瞪,牙齿不受控制地上下打颤,发出了“格格”的声响。
“是……是‘烛影’……是‘烛影’大人来了……”他像是被扼住了喉咙的鸡,发出了绝望的哀鸣。作为天机阁的外围成员,他或许没见过“烛影”的真容,却无数次听过这个代号所代表的恐怖传说。那是天机阁内部所有人的噩梦,是阁主手中最锋利丶最无情的刀。
他完了。他彻底完了。
一个黑色的身影,如同从月光的阴影中分离出来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破庙的门口。
他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仿佛他本就站在那里,与黑暗融为一体。直到他动了,才让人的视觉捕捉到他的存在。
沈夜踏入破庙,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刺客“绯月”。
他那古井无波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微澜。
扬州一别,他本以为这个有趣的“猎物”会就此消失。却没想到,竟会在这种场合下,以这种方式重逢。她就是“幽泉”派来的接头人。
沈夜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她比上次更加警惕,握剑的姿势沉稳而有力,全身的气息虽然被自己的杀意压制,却没有溃散,反而像一块被压缩的精钢,蕴含着随时可能爆发的力量。
有点意思。
他的任务是清理门户,回收图纸。而这个女人,显然是来阻止他的。
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光在闪烁。
苏清寒的心跳得飞快,她隔着轻纱,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虽然看不清他的全貌,但那身形,那姿态,那如渊似海的压迫感,都与扬州的记忆完美重合。她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一股混杂着愤怒丶忌惮与……一丝战栗的兴奋,涌了上来。
一旁的叛徒刘猛,在这两股强大气势的对撞和压迫下,已经彻底崩溃。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两块巨大的磨盘夹在中间,下一秒就会被碾成齑粉。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理智。
“啊——!!”
刘七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他猛地从怀里掏出那个油布包,另一只手却抓出了一枚火折子和一小包黑色的粉末!
是火药!
他竟想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