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迹都未干,这得是写到了什麽时候啊……
“你家公子,可歇下了?”
依照宋凛生的性子,不像是白日里蒙头睡大觉的人,但他通宵达旦地抄书写字,怎麽能完全不阖眼,凡人之躯,哪里能承受得住……
“歇下?”洗砚将那收拾出来的纸张叠成一摞,用手拍了拍,“公子天一亮便出门去了,哪里会歇下?”
他方才不是说过了吗?文娘子怎麽听岔了?
文玉闻言,柳眉倒蹙,心下更添三分焦急。
这人怎麽这样?全然不顾自己的身子,熬了一夜,竟不曾阖眼便出门去?
文玉这般想着,全然忘了,是谁在观梧苑写了一宿的字,不也是天色初白便跑出来了。
“他可有说去何处了?”文玉赶忙出声追问,只盼他莫要去什麽远处,也好叫她追回来。
洗砚摇了摇头,公子一向是个有主意的,“那倒没有。”
“不过公子看上去神神秘秘的……”
洗砚面上并无忧色,他家公子单薄的是身子,又不是脑子,能有什麽事?
是以洗砚回过话後,仍悠哉游哉地伏在池边洗笔,并未注意到文玉的神色。
文玉擡腿便走,不欲与洗砚多言,他是个空心脑袋,再问也问不出个什麽来。
她还是赶紧出城,待事情办完,再早些去寻宋凛生,莫要再无谓地耽搁些时间。
文玉身形渐远,独留洗砚一句“娘子还没说你去哪儿呢!欸!”飘荡在风中,回转升腾直至消失不见……
江阳城外,沅水河道。
文玉一路出来,总觉得哪里奇怪。
她前几日方进城的时候,这江阳府分明游人往来丶摩肩擦踵,好不热闹。昨日上巳更是锣鼓喧天丶万人空巷。
怎麽今晨她这一路走来,皆是闭门关窗丶无人出游?
文玉一路疾行,眼瞧着沅水河道近在咫尺,她脑海中不禁升腾起昨日所见……
“何方妖孽,在此作祟?”
“还不速速现身!叫你姑奶奶好找?”
文玉拿腔拿调地喝出一声,她身上沾染的是她师父句芒君的神息,後春山又是她师父的地盘,她倒不信,还真有人胆敢冒犯。
文玉追着那道簌簌的声响,一直钻入密林,周遭是直冲云霄的乔木丛,其枝繁叶茂丶郁郁葱葱,正是藏身的好去处。
她一面将双手背过身去护住背心,一面环顾四周,打起十二分精神提防。
文玉活像只纸扎的老虎。
她虽是千年碧梧所化,可实在缺乏历练,在春神殿的庇佑下,交战经验更是少得可怜。说她是纸扎的老虎,却是不算夸大。
若只是山中精灵同她逗趣还好,若真是什麽猛兽丶魍魉……
文玉紧了紧手心,心中默念道:师父,救命……
周遭一时静了下来,先前那扑簌的声响也消失不见,听不着了。
文玉凝神倾听,却也听不出个所以然。
她是木行的精怪,若说五感,绝对是精怪中的上乘,那划过她末梢的微风丶流云,没一个逃得过她的耳朵。
只是现下她竟然听不出对方的方位……
文玉的心思沉了几分。
若对方真是妖神丶鬼怪,不说在她之上,那法力也绝对是百年的道行。
文玉常说自己是千年的木头,其实那不过是她真当木头的时间,她修行时日不久,不足百年的。
她缓步在林中前行,双耳留意着四面八方的声响。她久在後春山,还没听说过什麽不认得的精怪,今日还真是喜鹊落头上——鸿运到头啊……
山林寂寂,更显得文玉脚步匆匆,那鞋底摩挲着地面上重叠枝叶的声音,一下一下地敲打在文玉的心上。
文玉屏息凝神,不敢稍有懈怠——
宋凛生还在衔春小筑等她回去。
她心中忽而生出些懊悔,她为什麽要追上来呢?平白管这等闲事。
文玉一颗心越发紧绷起来,几欲飞出她的身体。
正在此时,一道带着哭腔的女压低了声音呼喊道:
“姑姑!姑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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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1。文中的君子四不取材于古籍。
2。现在状态还是很差,反复高烧不退,所以写完这周榜单估计明天也会停更。不好意思大家。
3。然後下周在康复以前会按照榜单更新,至少每周1。5w,等我好些一定爆更。
4。你的一颗心越发紧绷起来,几欲飞出身体。正在此时,一道带着哭腔的女压低了声音呼喊道:“给我留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