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玉擡袖接过,深深地看着宋凛生。
——东边新生的小仙子,她似乎知道谁了。
师父既然做了他的辅佐神,想必那些风筝也一同送去了罢。
宋凛生眸光闪烁,只感觉眼眶中湿润一片。
太久了,这一日他等得太久了。
不是从他重归神位开始,亦不是宋凛生身死的那天,甚至并非文玉在鈎吾山陨落之时,而是千万年前——
从他在几株菡萏中醒来,一个人在极东之地的寒潭里漫无目的地待了许久,然後就在某天忽然捡到几只风筝开始。
细细想来,他与小玉从头至尾不过见了七次面,还都是他蓄意制造的所谓偶遇,到第八回他满心期待地赶往鈎吾山时,听到的却是她陨落身死的消息。
好不容易丶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今天。
但是从前他和小玉之间就隔着子瞻,如今更是……
见二人就这麽对视着,谁也不开口说话,酆都心里着急,忙劝道:“小孟,太灏帝君他也是——”
“闭嘴。”姜岐怕酆都这个口无遮拦的家夥会说出什麽令人伤心的话,赶紧喝止转而低声唤道,“文玉,你放心,句芒君的事定然还有回转的馀地……”
犹豫之下,她还是唤了“文玉”。
她有些後悔,不知在鈎吾山初见的时候,那声“元阙”是否给文玉带来了麻烦。
文玉应声看来,同样发现姜岐对她的称呼已然改变。
——是怕她无法接受吗?
可她明白,这些都不是姜岐可以控制的,文玉叹了口气:“这些年辛苦了,安之。”
“文玉……”姜岐还欲说些什麽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你叫我什麽?”
她本名姜岐,字安之。
可是这件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凡间百姓称她後土娘娘,轮回司的阎王小鬼唤她泰媪,幽都衆生奉她为幽都王。
就连酆都,从前整日里都是师姐师姐地叫,极少唤她的名字。
唯有元阙一直会叫她的名字,叫她安之。
当年她离开幽都,为了……追去度朔山做了轮回司的孟婆,这才没能及时发现中洲异动丶鈎吾山地裂。
是元阙散去一身修为,替她承担了因果,换来了三界六道万万年的安宁祥和。
因而她後来重返鈎吾山,在此封闭五感镇压地脉,守护元阙的神力,不过是偿还当年便欠下的债罢了。
姜岐泪眼婆娑,难以置信地看向眼前正笑得温和的文玉。
她非常确信,文玉是元阙,真的是元阙。
“你想叫元阙就叫。”文玉故作轻松地笑着,仿佛毫不在乎。
横竖姓名就如同一个符号,不论如何称呼,是改变不了人的本质的。
“阿玉想做元阙吗?”
“那阿玉便只做阿玉。”
师父的话犹在耳畔,他要她只做阿玉。
那她倒要上去问问,师父是要做句芒还是子瞻。
“如今危机已除,诸位可自行离去。”文玉深吸一口气,较之方才已冷静了好些,“也不必再劝什麽,我要再上鈎吾山。”
“上不去的,小玉。”宋凛生眼中满是心疼,可仍旧照实说道。
文玉闻言自是一惊,奇怪地看向宋凛生,不知他为何如此笃定。
“澹青。”宋凛生也不多解释,只低声唤道。
多年追随産生的默契,令澹青立时明白,当即化作龙身穿云而去,直指鈎吾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