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既然侯爷看过了,我叫人放您屋里去。”
“不急,你过来替本侯研磨。”谢湛招手。
云笙慢吞吞上前,不太自在道:“我不会,侯爷不如换个婢子进来吧。”
“不会本侯自会教你,你好好学便是。如何成日里想着将本侯的事推到别人头上?”
谢湛面容沉静,淡淡掠眼云笙。
他先吩咐云笙取几滴清水滴入砚池,松香墨的墨锭表面滑溜且有光泽。
谢湛示意云笙:“把墨锭握住。”
云笙慌里慌张照做,心头泛着股隐秘的雀跃。之前她去谢清远书房看见过,只没敢提出想要试试。
钱婆子打小便跟她说,女娘家读书无用,能照顾好家里,相夫教子便是人人称赞的贤妇。
直到来长安她才知晓,原来贵女们都是读书识字的,会作诗还会作画。
读书明礼,云笙心里头偷偷羡慕过许久。
谢湛声音沉哑,他在一一教她,云笙却沁出满手心的汗,越是紧张她越是做不好。
她憋红一张脸,想撂挑子时,谢湛不知何时将她从後笼住,他的大手握了上来,纠正着她的握姿。
“不急,慢慢来便是。”谢湛贴在云笙耳畔。
她被他带着,可算瞧明白了握墨锭的手姿。
“保持好这个姿势,开始研磨。”
谢湛握着云笙的手,教她运腕。
云笙细细看着,她心中不解,擡头问道:“侯爷,研磨时要一直斜着来吗?”
“自然,记住这个角度。若用力垂直,恐墨液飞溅。”
男人生得高大,云笙擡起的眸眼看见谢湛刀削般凌厉的下颌骨,他的唇很薄,再往下是随着他说话而微微滑落的硕大喉结。
云笙眼睫一颤,忙收回视线。她直点头,又听谢湛道:“除去角度,研磨的力度也是有讲究的。初时稍重以发墨,待墨浓後力度渐轻,以防碾碎墨粒。”
砚池里的墨液渐渐浓稠,云笙眼都不眨的盯着看。
她眉眼一弯:“这便成了吗?”
谢湛颔首:“墨成後,可蘸笔试色。”
他话落,叫云笙扯过一旁的澄心堂纸,云笙摸着那光滑细腻的纸张,感慨道贵人们用的果真是上等的好纸。
谢湛的胸膛重新贴了过来,云笙正不知所措,耳畔响起他清泠的声音:“握笔。”
“啊?”云笙神色呆呆,疑惑的话脱口而出。
谢湛似是在笑:“自己研好的墨,不想亲自上手试试?”
云笙的手被他包裹住,五指握笔的姿势也被他调好,谢湛缓声道:“下笔时,要先收墨。”
收墨便是用笔尖轻触墨液,提起时墨汁如露滴垂而不落,是为最佳。
云笙瞧着,只觉哪哪都新鲜,大开眼界。
紫檀案上的博山呼炉吐出一缕沉香,与松墨香混合在一起,缠绕在两人衣袂间。
半掩的窗外竹影婆娑,清风拂过映照在案上的薛涛笺上。
谢湛右手虚扶在云笙的腕间,左手在她虎口处轻轻一点,低声道:“书写时,此处万不可松,否则字便如爬虾,柔若无骨,没有形,可记住了?”
“记住了。”云笙虚心受教。
谢湛带着她,逆锋起笔。
他握笔如握刀弓,下笔便是利剑出鞘,一横一撇皆是苍劲有力,墨色由淡渐浓,笔端收笔时又猛提笔锋,微微勾勒。
字如其人,诚不欺我。云笙望着力透纸背的纸张,上头两字锋芒毕露,处处都透着股凌厉冷硬,如她初见谢湛这个人时一般无二。
她清润的双眸亮晶晶的,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书写好的两个好字,饱满的唇没忍住微微翘起,急急偏头道:“我,我竟然写出来了。侯爷,这两个字念什麽?”
她脸转得太急,谢湛又微微俯着身子,云笙一偏,红润的唇轻触上他的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