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非得气死我才甘心,是吗?!”
章景暄语气有些失控的恼火,再次将她避至墙壁,紧紧攥住她的手腕,举过头顶在墙上按住。因为抑制不住的薄怒,导致他眼尾都隐隐染上绯艳的红,压着胸口里翻腾的怒气,道:
“我为何非要你交出名单,你心里没数吗?在这里给我装不懂,是吗?!”
“谁给你装不懂,是你一直装不懂好吗?”
薛元音被他突如其来的发怒激出几分恼火,亏她还在担心他不会是出了什麽事儿,原来他依旧想问出来她手里的名单,反倒是她想多了。
她激烈地挣扎起来,欲意甩开他的手,然而却徒劳,她瞪着他,愤怒道:
“你以为我不想吗?你想让我平安,我很感谢你,但不代表我可以用这种方式出狱!若是必须牺牲旁人,我宁可受刑斩首!不过一死了之,人死债消罢了!”
薛元音又挣扎了几下,被他焊得死死的,她道:“你松开我!”
章景暄强压着胸膛的起伏,似乎被她方才那番话气到了,让他几乎控制不住理智。最终,他咽下喉咙口的涩堵,冷眼道:
“是我自私,就你薛大小姐最高尚。这就是你最真实的想法,是吗?好,那你给我记清楚,那些站错党派的兵士死去是罪有应得!”
薛元音情绪愈发被激化,几乎控制不住愤怒:
“照你章大公子这麽说,我也是站错党派的人,我也死得罪有应得啊!”
章景暄倏忽顿住,沉默下来,周身气度像是暴肆的虎兽突然陷入沉眠,眼眸深邃而冷,静立良久地望着她,一言不发。
薛元音突然有点後悔,方才好像不该那样说的。
她抿了下唇,垂眼道:
“你说他们罪有应得,我心里清楚,可是我舍不得。”
章景暄慢慢攥紧拳,面容平静,然而心尖却蔓延上尖锐的刺痛来,几乎让他绷不直自己的背脊。
可他依旧沉静地看着她,永远云淡风轻,甚至多了几分冷淡。
他转身背对着她,看着眼前的沥青色墙面,有一瞬的忪怔出神。
潮湿丶阴暗的牢狱墙壁,终年不见天日。可若是给它照一次高悬的日光,它缝隙间的腐朽与滋生的苔藓便会如同冬阳破云丶冰雪消融一般,把自身的阴潮都褪去,变得透亮光洁起来。
半晌,章景暄闭了闭眼,将情绪悉数压回去。
再度开口时,他话音变得冷漠,像是恨至极点的冷落,最终归为陌生人的疏离:
“我是章家嫡长公子,太子登基後便是他最宠信的臣子,若不出差错,等待我的是仕途亨通,直上青云,他们知晓我未来将会红极朝野,多少人来巴结我,多少人妄想攀附我,堪称前程锦灿不为过。至于你……既然如此不识趣,我何至于给你施舍多馀的好脸色?你又怎麽配得上我?”
薛元音愣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章景暄会说的话。
心脏有一瞬间刺痛,像是被他狠狠刺穿了一般,她甚至能看见它在摇摇摆摆,几欲流下血泪来。
终于到这一刻了吗?
他终于觉得她不识好歹,要与她划清界限了?
薛元音自嘲一笑。
既然他是打算与她一刀两断,那就当她先前为他担心的几瞬间,是在祭奠她与他曾经有过的见不得光的暧昧情谊吧。
“章景暄,我活了短短十几载,却所有人都在让我退让,如今连你也是。”
她轻声说罢,神情冷淡,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已经把他完全从自己心里剥离出去。她像个无赖,无所谓地笑:
“既然你如此说,那我也原话奉还给你。我生来自尊心强,又爱逞能,不曾被爹娘用心教养,虽然出生于荣华勋贵,却长如蓬勃野草,马上又要归于一抔黄土。唯一不曾变过的,便是一身莽夫似的勇气和对喜乐自由的执着。章公子说与我殊途殊路殊归,那我便在行刑後与你缘分尽断。不过呢——”
稍顿,薛元音绕到章景暄面前,像点小倌儿似的将他从上至下打量一遍,最後伸出指尖,缓慢而轻佻地擡起他的下颌,锁链随着她的动作而发出撞击的声响。
分明是擡头仰看的角度,她却硬生生做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戏弄之态,只见章景暄瞬间攥紧了拳,温润面庞上阴云密布,而她冷恍若未察,冷笑盈盈地看着他沉冷如水的脸色,道:
“我告诉你,此副极佳的身躯,能在有生之年给我睡一回,伺候我体会一番极乐的痛快,是你章公子的福气!”
章景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攥紧手上扳指,忽听清脆一声震响,扳指被生生攥成两截。
-----------------------
作者有话说:立个flag,五章之内写到文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