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聪敏过人,可她亦是。
他总是太委婉,太含蓄,她并非当初的十六七岁,而是已经十九岁了,不敢再冲动地认定他。况且他至今都尚未完完全全对她彻底敞开心扉来,凭甚要求她完全接纳他?
章景暄目光沉静,与她坦坦荡荡的目光对视几息,终是率先让了步,低声道:
“薛元音,我此次是有条件的。我陪你护送庆安侯,你随我回京议亲。”
“议亲?我都没同意呢,你空口无凭的就要娶我了?”
薛元音轻哼,骄矜地擡了擡下巴,意有所指地道:“章大公子似乎还遗落了什麽没说出口吧?”
章景暄倏忽笑了一声,低哑喉音滚在她耳边:“大小姐,你真会试探我。”
微顿,他无奈地道:“非要听我说那些直白肉麻的字眼?”
他微微俯身,指腹抚上她耳垂,惩罚似的用力捏了下,低声道:
“那封情笺还不够吗?”
薛元音被他拂出的热息弄得耳垂滚烫,忍不住稍稍撤身,撇开了眼,佯作淡定道:
“那信如此含蓄,能表明什麽?再说了,哪有女子不喜爱听情话的?你文采斐然,满腹诗华,不能说几句动听的情话来取悦我吗?”
章景暄低低地哼笑一声。
他知道她想听什麽,无非是那些个直白表达爱意的字眼,想听他直言说喜欢。
但他本身就不是多甚坦诚的人,那封剖明心迹的含蓄信笺会突然给出去,原本也是担心她会多想。
然而眼下情形既非情急,亦不缱绻,她想听他直言求爱,属实是为难他。
空气安静地僵持半晌,章景暄终于撤身,语气比以往更轻,像是在哄她,委婉解释了句:
“俏俏,你应当了解我,我不善于说更加直白肉麻的情话。”
薛元音哼了一声,就知道章景暄不会突然变了个性子,依旧如此不坦诚,她跟他讨价还价:
“想娶薛校尉,你得拿出诚意来。”
章景暄知晓她心里记恨当年总是输他一头的事情,散漫地点了下头:
“行,都听大小姐的,请大小姐吩咐,我该怎麽展现诚意?”
薛元音轻咳一声,含含糊糊地说:
“很多方法呀,那些话本子里讲的书生追求高门小姐,不都变着花样使法子……你不是聪慧过人吗?这种问题还来问我?”
章景暄失笑,但议亲的事情她还没松口,他不能叫她这麽轻易就满足,遂没应下来,只道:
“你所言那些与我来说太出格,再议吧。”
薛元音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
天色已晚,章景暄直起身,拿了巾帕去擦发,他头发未擦干并非假话。
薛元音看着他坐在木榻上,心里又有个念头蠢蠢欲动。
如今不比以往,她终于占了上风,好像可以肆无忌惮一些,遂顺从心意,趁他不备,迅速跨坐在他身上。
章景暄擦发的动作一顿,擡起头来,道:
“你确定要深更半夜来招惹我?”
薛元音吭吭唧唧说“没有”,又露出笑来,低声道:
“我突然想到个问题,想问问你。”
这语气,一听就让人直觉不是什麽好问题。
章景暄看着她半晌,瞧见她眼底几分闪烁的期待,终于还是搁下巾帕,搂住她的腰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