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需瞥一眼,他就知晓哪些料子和款式能撑门面,在铺子里挑来一身的鸦青色云纹锦袍。
薛元音打量着他,开口提建议:
“你入秋才及冠,当下正年少,又不是在朝堂当官,为何总是穿这种老气横秋的颜色?”
章景暄擡眸道:“你觉得鸦青色老气横秋?”
薛元音总感觉隐隐听出一种算账的意味,理直气壮地点了点头。
章景暄似笑非笑道:
“我记得,是某个人曾经亲口对我说过,我穿鸦青色最好看,清冷沉稳,如修如竹,看着就矜贵。”
薛元音:“……”
她年少无知时竟然还说过这种话吗?
她轻咳了下,道:
“你现在沉稳过头了,也上了年纪,我认为鲜亮的颜色更好看。”
她目光在一堆锦衣华服中逡巡,看到在一溜烟儿月白丶松绿丶鸦青色之中的唯一一身赭砂红锦袍,眼前一亮,道:
“我还从未见过你穿红色,不妨试试?”
章景暄瞧了一眼,轻轻皱眉:“太张扬太花哨。”
薛元音并不觉得是大事:
“你以前不张扬吗?以前那些派头,哪样不花哨了?”
章景暄沉吟片刻,转头看向她,道:
“你希望我穿亮色?”
薛元音一愣,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她单纯觉得,章景暄如今太内敛,偏生肤色冷白,穿朱砂红色或许会很好看。
章景暄最终放下鸦青色,点了点那身赭砂红色道:
“那就这一身吧,烦请掌柜帮忙配一条同色额带。”
掌柜的忙不叠应好,把匣子里的额带拿过来,以供挑选。
薛元音看章景暄挑额带的动作,忽然想起来甚少见其他高门子弟佩戴过,便道:
“你为何要佩戴额带?不觉得拘谨得慌吗?”
章景暄瞥她一眼,道:
“我家族中嫡长子皆佩额带,要求克己丶慎行,明礼仪,正衣冠,敬年高,慈孤弱,怜孤恤寡;见君者,当行礼。家族宗子,理应如此。”*
薛元音一听他说这些就头晕,连忙摆手:
“知道了知道了,属你们规矩最多。”
要她来说,这就是用来装模作样的,最大作用就是瞧着俊俏,迷倒更多芳心少女。
一条额带就能约束言行吗?简直无稽之谈。
章景暄把衣饰给掌柜,掌柜见此人挑衣饰的眼光,顿时就知道碰到行家了。
一个人骨子里的矜贵是掩盖不住的。虽然奇怪为何会穿一身粗布衣,但他识趣地没有多问,面容带笑道:
“公子可要试穿?里头有单独雅间。”
章景暄摇了摇头,指了指在桌案边托着下巴丶没什麽坐相的薛元音,淡声道:
“给她挑一身你们铺子里上好的裙服。”
稍作思索,他补充一句:“莫要敷衍,要适合她的。”
掌柜打量了下薛元音,迟疑地道:“呃……冒昧地问,姑娘是您的什麽人?”
只有问清楚了,他才好选衣裳。
章景暄顿了顿,道:“好友之妹。”
掌柜顿时心里清楚,那就是要挑些俏丽鲜妍的裙衫。
这两人看似打扮寒碜,但眼光奇好,挑的都是贵的,没准儿是个大主顾!他兴奋地错搓了搓手,转身去拿铺子里最新进的款式。
等掌柜一走,薛元音从不可置信里回神,瞪圆了眼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