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元音终于慢慢紧张起来,不是紧张成亲,而是她想到——今夜就是洞房花烛了,她却还没想好该用什麽姿势才能让章景暄心服口服地拜倒在她裙下。
先前她在国子监输给他的那些课业,今夜她一定要他在洞房花烛夜统统都还回来!这一日总是到来了,她定然要压他一头!
薛元音掌心合拢放在绣有凰尾的裙摆上,脚尖不停点着地面,脑海里紧张地模拟着今夜会发生的场面,以及她要用什麽姿势。
正好他踹她屁股那一脚还没还回来,她一定要妥善利用这个把柄,好好思量一番到时候该对他提什麽要求。
这场床笫之间的斗争,她定要赢下来!
天光渐暗,忽闻外头一声锣鼓敲响,伴随一声高喊:“吉时到——”
喜婆将红盖头盖在薛元音头顶上,薛元音眼前什麽也看不清了,她凝神细听,听到外界街巷上有马蹄声音,伴随着隐约的敲锣打鼓,应当是章家来结亲了。
与她曾经亲近的国子监同窗们丶旁边邻里丶还有薛家从前交好的一些世家们的小辈都来帮她拦亲,堵在院门处熙熙攘攘一堆人,薛元音耳力好,听到独属于章景暄不疾不徐的脚步声走到院子前,遇上堵在路上的高嵩霖他们三个。
这三人昨日商量好要一展身手考校章景暄的功课,今日乃千载难逢的机会。
高嵩霖拿他精心筹备的诗词考校章景暄,自信满满,但对于章景暄来说不过是多思量一会的事情。
待章景暄淡然从容地解答出来,周遭不禁响起喝彩声,然後便是小孩儿抢喜钱的声音。这是京城高门世家惯来的传统,新郎接亲,砸钱开路。
薛元音有点紧张起来。
等会她要与他回章家,睡他的床榻,不知章景暄穿婚服是什麽模样……但这不重要,婚服定然很难脱,今晚一定得想法子叫他主动脱,不能暴露她不懂脱衣的事实。
外头的动静停在院子门口,薛元音被喜婆带着站起身来,一步步往门外走去。
薛羿死了,没人背着她出嫁,薛元音便由喜婆带路,两侧由女史扶着,一步步跨过门槛,走出屋子,外头已经临近黄昏,婚嫁又叫昏嫁,没想到被薛昶要求招婿生子的她,有朝一日竟然能得偿所愿地嫁给心上人。
薛元音眼前殷红晃动,一步步迈向院子大门,那里是敲锣打鼓的声音,有一道人影静静矗立着等待她。
她有点恍惚地想,那些做家族承嗣者的日子恍若隔世,表面看似风光,却实在太孤独了,旁人习以为常的日子,却是她拥有不了的东西。
她日复一日被困在空荡荡的薛府里,曾以为,她这辈子都要为家族权利而牺牲了。
然而没想到,待她走出了薛家,她拥有了自己的宅子,如今成了她的嫁妆封在箱底;拥有了校尉的职衔,还是皇上亲封的;还成了未来国子监女子班的先生,被皇宫史官记载在典籍簿上。
塞翁失马,柳暗花明,她即将走出这栋府邸,拨开雾障,窥见前路遍是云鸟与水鱼,台阶往上跃过小山一重又一重。
薛元音走到院子门口,从盖头底下看到身侧递来一只手,白皙如玉,骨节修长,她稳稳地握住了他。
章景暄独有的温和潺潺的嗓音微微压低,问道:“准备好了?”
薛元音轻轻嗯了声。
他嗓音带着几分清朗笑意,道:“那我们走了?”
唢呐锣鼓喧天而响,炮竹烟花在耳畔齐鸣,他的声音清晰传入耳中。薛元音在红盖头底下用力地点了点头,回答道:“好。”
她与他一起迈向薛府外面的停着的喜轿,踏出枯败荒寂的庭院,听到前方人群笑着恭贺,心想,章景暄这辈子说得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便是在清奚镇小木屋外卜算出一个平平无奇的“随卦”。
古有蛮蛮,一翼一目,相得乃飞。正如筹卦之言,她和他,是正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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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薛元音:马上准备迎接最究极的斗争(ì_í)
明天请假一天写洞房花烛夜。
因为打算写两个版本,不确定剧情量和字数,也不确定什麽时候能写完,所以暂定後天,周三晚上22点发布第一版。
(如果写不完会请假推迟)
*蛮蛮:《山海经》中记载,山中有一种鸟,形状像野鸭,只有一只翅膀和一只眼睛,必须两只鸟合在一起才能飞行,它的名字叫“蛮蛮”(比翼鸟)。
後世逐渐将其“一翼一目,相得乃飞”的特征转化为爱情象征,寓意着双方相互依存,不可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