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高嵩霖鲜少问旁人家事,但对于薛府情况,整个京城都略知一二——薛大少爷死了,薛昶又没有亲旁,连个能过继的侄子都没有。
唯剩下一个薛大小姐,不得不被迫改了女儿家的习性,站出来挑起薛家门楣。
薛元音不想提薛昶,撇嘴道:
“不让就不让,我想穿就穿。”
“这倒不像你了,我以为你很听豫王殿下和侯爷的话。”
高嵩霖在她对面坐下,又面色复杂地打量了她一眼,唉声叹气说:“你这个模样,我还怎麽抢你碗里的饭吃。”
话落,他反应过来,道:
“哦对,我们已经结课了,不用去学堂了。”
高嵩霖吃了会葡萄,薛元音看着他,冷不丁地道:
“我问你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告诉我。”
高嵩霖闻言停了吃葡萄的动作,眼里升起几分警惕,道:
“你想问我什麽?你莫不是看上我了吧?我告诉你,太隐私的我可不会回答,我们只是纯洁的友谊,我们两个过日子是过不下去的……”
薛元音翻了个白眼。
高嵩霖讪笑一下:“开玩笑的,你说吧。”
薛元音感觉脸颊有点热,轻咳一声,故作自然道:
“就是,我想问,你们男子会在什麽样的情况下亲一个姑娘?”
高嵩霖瞪大眼睛,手里的葡萄掉在案几上,震惊道:
“你和章景景暄只是去了一趟泉阳县,怎麽还亲上了?!还是他亲你?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麽!”
“不是我!我跟他怎麽可能?!”
薛元音痛恨高嵩霖的敏锐,一边矢口否认,一边把黑锅扣在旁人头上:
“就是我的一个闺友,她的名字我不便说,得保密,我就是替她问问。”
“……你才刚回到京城,哪门子的闺友。”
高嵩霖也没揭穿她,思忖了下,说:“反正我不可能亲一个讨厌的女子,或者说没有什麽感觉的女子。愿意亲她,不管被迫还是主动,至少我肯定对她有好感。”
薛元音双颊微热,哦了声,又说:
“那你觉得这个结论能套用在章景暄身上吗?”
高嵩霖:“……你方才还否认他亲你。”
顿了顿,他诚实地说:
“我并不知道章景暄会怎麽做,他的心思太难以捉摸。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不是死对头吗?到底发生了什麽?”
薛元音不想面对高嵩霖的追问,拎着一提溜葡萄塞给他,将人撵了出去。
等屋子安静下来,她回想他方才的话,轻扯了下唇角,有些自嘲。
有好感……这可能麽?
若真有好感,怎麽可能不递信给她,面对京城那喧嚣尘上的订亲流言,也没有一句解释。
除非真相是,章景暄对她根本就没有男女之情。
他本就不在意她。
不过没关系,不就是再次疏远麽?
第一回她年龄尚小,许久都没适应。第二回,不管他说什麽,她都不会再主动招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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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卯时,薛元音随父进宫。
巍峨宫墙在前方高高耸立,威压感如同至上皇权扑面而来,让人不自觉低垂着头,放轻脚步。
当朝女子是没资格上朝的,薛元音纵然能撑起门楣,也只能靠未来夫君的能耐在朝堂占据一席之地。
不过今日不算正式朝会,她又扮作男装,扎着男子头髻,以正当理由被父亲领进来,所以倒成了皇城里鲜少能迈进金銮殿的女子之一。
薛昶将她带到门口就离开了,薛元音跟在太监身後,还没走到金銮殿门口,擡眼瞥见殿门前面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章景暄身着鸦绀色鹿纹锦袍,配了额带,玄革蹀躞,系了枚青色玉佩,身长玉立地站在殿前檐下,听到动静,稍稍擡眸,温和冷淡的眼眸朝她的方向望来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