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叔躬身道:“小姐若是想好了,记得告诉老奴一声,距离出发已经没几日了。”
薛元音沉默一会,应了声“知道了”。
……
次日,魏叔来催了一回,再不做决定,一过性的路引办不下来,薛元音去答复了魏叔,回到屋里收拾行囊。
拂珠过来帮着她收拾。
屋内有些安静,拂珠主动开口:“章公子才刚回京,虽然谁都想不到侯爷会这个时间上路……姑娘一定要去麽?”
薛元音故作无事地道:“你想多了,我就是被他离开时那句话伤到了,想去看看这三千世界,看看人间至景。”
拂珠放下衣裳,看向自家姑娘,直接戳穿道:
“姑娘若想四处走走,当初就不会留在京城了,偏偏章公子回来您再走,不过是因为恰好撞上了罢了。姑娘,您就是心软,舍不得侯爷,想再送送他最後一程。边塞苦寒路远,如今一别两宽,今後很难再见面了。”
薛元音被戳中了心事,她本也没想送薛昶,可是谁让他在金銮殿上说了一句“祸不及家人”,让她硬不下心肠来。
总归是她的亲生父亲,是她在世的最後一个亲人,她做不到与他彻底割断亲缘。
但薛元音还是嘴硬地否认了拂珠的说法,坚持遮掩一下:“我没有。我早就不挂念庆安侯了。”
否认完,薛元音自个儿又沉默,她也没想到章景暄会上任这麽早。
边关路远,她一走又是一个月起步。偏生章家正媒人登门不断,他是御前大红人,他不得离京。
她与他好像总是在分离。
万一她回来时,章景暄被迫压力,订亲了怎麽办?
上次他离开时,她主动追上去索要名分,然而他态度回避,不肯应下。这回她想离京送一送薛昶,总不能还是她主动去向他要名份吧。
薛元音有些茫然,收拾衣物的动作渐渐停下,唇角漫出苦涩的笑。
本以为待他回京,两人重逢,一切便可迎刃而解。没想到兜兜转转,她还是走在与他渐行渐远的路上。
拂珠问道:“那姑娘确定好了过几日离京?”
薛元音攥紧行囊里的衣裳,脑海里想起的却是他留在他这里的几样东西,像是怎麽都舍不掉的牵绊。
他想绊住她,却从没想过主动来找她一回吗?
薛元音沉默良久,没有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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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府,屋内日光大亮,已是午时。
章景暄睁开眼,坐起身,瞧了眼漏刻,他竟然睡足一日一夜。那股萦绕不尽的疲惫感和额头隐隐作痛终于褪去,头脑明朗起来。
他从榻上起身,沐浴罢,换了身青羽色莲纹衣袍,戴上同色额带,佩上腰间玉佩,照镜确认衣冠齐整後,他推门踏出屋子。
昨日回来,他去见了父亲母亲和祖父,家人很是为他担心了一番。但精力着实不济,他便先行回屋歇息,并未来得及见二房叔父和其他长辈。
待出了屋子,他依次与其他长辈问过礼,回答了一些战事的情况,隐忧报喜,再用罢膳,这礼数方算是补全了。
章景暄如今睡醒,精神终于比往日好许多,用罢膳回到瞻云院,脑中思及某些事,指骨敲了敲桌案。他刚欲唤怀舟来,谁料是怀舟先过来了,掌中呈上来两个物件:
“公子,这是府外有人递进来的东西,说是您的私人物件,小的看过了,的确是您的。”
章景暄接过这两个物件,垂眸看去——一个是他从前常常佩戴的青玉寿龟纹玉佩,一个是香椿巷子别院的锁匙。
他一言不语地凝视这两个物件。
是因为昨日撞见了宰相府的马车来拜访?还是仍然在恼他离开前那句婉拒的言论?还是说,在他离开後,京城发生了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