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景暄点了点头,声音微冷道:“那个舆图所指之处,应当是私铸铁器之地,也是那些西羌人在此地泾州的据点,就在隔壁淳永县。我们在离开之前,必须潜入进去,将它捣毁。”
只是目前缺个潜入的契机,暂且毫无头绪。
薛元音震惊地看着他,既惊讶他这麽快就推算出来了,又惊讶另一件事:
“你既然猜到了,还特意陪我来一趟?你人没这麽好吧。”
章景暄皱了下眉。她这话太有歧义,他并非专程陪她,而是本身有想法需要证实。
本来开口欲要辩解,却看到她轻笑狡黠的目光,顿时熄了其他要说的话。
他可有可无地点了下头:“你愿意这麽想,那就这麽想吧。”
薛元音:“……”
她在原地停顿几秒,叹口气,快跑几步跟了上去,有点气恼又有点无辜地扭头凑近,仔细去瞧他的脸色,轻声说:
“就这麽讨厌我啊?”
章景暄脚步微顿,道:“没有。”
本来还想说点什麽,话音在唇边停顿,措辞一会儿,最後还来得及没说出来,薛元音却率先转移了话题。她指着前方的集市,好奇问道:
“前方集市里咿咿呀呀的声音是什麽?你听到了吗?”
章景暄默然一秒,凝神听了一下,道:“是戏班子在唱曲儿。”
“是吗?”
薛元音还挺喜欢听戏班子唱曲的,想了想点个戏曲的价钱,她又歇了心思,悻悻地道:“算了,等我回京城再点戏班子进府吧。”
章景暄有些意外地扬眉,道:“你喜欢听戏?”
薛元音点头:“是啊,你不知道吧。”
“是有点惊讶。”章景暄慢慢地道:“小时候没见你有过这种爱好。”
薛元音随口解释道:“那年兄长死了,你又不跟我玩了,我又没有玩伴,连个能说话的姨娘都没有,薛府里整日都太空旷。戏班子最是热闹,一唱能唱一天,我闲暇时总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直到整个府邸盈满唱曲声,她在或急或缓的戏曲里听着慢慢睡着,才不至于在长久的太阳东升西落的日子里太孤单。
章景暄静默数秒,侧眸看向她,喉结动了动,轻声道:“抱歉。”
疏远她,是他不得不做的事情,虽然非他本愿。可做都做了,甚至将来如何他也不能保证,那麽迟到的道歉和解释,以及不能担保的未来,这个时候再说出口,岂不是给她徒增负担,显得可笑又多馀。
薛元音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你道歉干什麽?这跟你又什麽关系。”
最多赖兄长非要跟着豫王上战场;或者赖娘亲去得太早;或者赖父亲不多纳几房妾室,好歹能陪她说说话。
最无论怎麽说,都赖不到章景暄这个外人的头上。
章景暄不知是不是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喉结动了一下,最终垂下眼,没再多说什麽。
前方就是拐弯的路口,走进巷子里就快到家了,在拐进去之前,薛元音反身把章景暄拦在墙角前,堵住了他的路。
她看着他,说:“章景暄,你是不是对我很愧疚?”
章景暄身子往後撤去,慢慢道:“是有点愧疚。”
薛元音眼眸轻弯,道:“不打算弥补我点什麽吗?”
章景暄淡淡道:“你想让我弥补你什麽?”
薛元音思及昨日傍晚那一幕,内心有点蠢蠢欲动。
她当时只是囫囵朝下瞥了一眼,窥见他袍衣起来的轮廓,只觉得他虽然身形偏瘦,那物什却尺寸惊人,叫她有些心惊,慌张间没敢细看,匆匆便收了目光。
如今倒是有些後悔,早知那时机会难得,她非得仔细瞧瞧,看个清楚,钻研出个花来才罢休!
薛元音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感到浑身都泛起浓浓的羞耻感,心跳开始加快,两颊丶耳廓连带着往下的脖颈都跟着燥热起来。
但是机会难得,她不说出来又觉得可惜。若是说出来,很大概率章景暄会冷脸,但还有极小概率不成功便成仁,她在这两个选择中毫不犹豫就选了後者。
薛元音心念已定,遂踮脚凑近他,吐出的热息拂在他面容上,她舔了下唇,笑道:“你让我摸一下你家小公子,我就原谅你。”
大抵是她的话再一次超乎章景暄的预料,他目光倏地锁定了她,眸色深暗,漫不经心的神色悉数收敛起来,变得莫名有些锋锐和危险。
章景暄吐字很慢地道:“薛元音,你最近才让我知道你的胆子原来这麽大。”
薛元音闻言朝他笑道:
“不敢试的话必然什麽也得不到,大胆试一试或许能赚得盆满钵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