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整天,薛元音都坐在铜镜前面捯饬自己。
但无论她怎麽捣弄,甚至去询问了章景暄的意见,最终效果都显得面上有几分俏嫩的稚气,怎麽看都不像一个灵智初开丶但自带媚感的女鬼。
她不禁有些泄气,同章景暄一起用晚膳时,筷头戳着碗里的饭,恹恹问道:
“你说,我是不是做不了妖艳这块料?”
章景暄擡头看她一眼。
其实单从身材上来讲,她的条件其实够了,骨架清瘦,却骨肉匀停,该有的都有,只需披上飘逸白纱衣,将墨发散下来,便是一副清艳的样子。
只是……
他漫不经心地道:“你主要改一个地方就好了。”
薛元音道:“什麽地方?”
章景暄与她懵然的眸子对视了片刻,道:“眼神。”
她不解道:“眼神?”
章景暄淡声解释:“你的眼神没有沾染情。欲,天性单纯赤诚,没有阴戾之感,又于男女之事涉足甚少,缺了点勾引和妖媚,自然演不像一个不择手段丶步步引人沦陷的鬼妖。”
是的,女鬼并非纯粹的鬼,而是一个刚刚生出灵智的鬼妖,本是接了差事,为杀书生而来,没成想一见面就瞧上了他。
然而书生一心只为金榜题名,无心风月,女鬼故而决心勾引,想让他沦陷,与自己行欢'好。
薛元音闻言静静思忖了下,犹疑地道:
“那我……明日是不是应该去看看春宫图,涨涨见闻?问题是这镇上哪有卖春宫图的?”
她猛然想到了什麽,道:
“你当时在学堂,是不是从书箱里掉出来一个春宫图?”
“……那并非我的东西,同窗扔给我的。”
章景暄转移话题,道:“倒也可以看看。只是我认为,你看再多春宫图也还是这副纯稚的模样。”
“……”薛元音道,“你瞧不起谁呢!”
“事实如此罢了。”章景暄淡声说,“那女鬼勾引书生靠的并非是什麽亲昵的动作,戏文脚本剧情里面写了,书生恪守礼仪,最初并不给她接近自己的机会,女鬼勾引他靠的是欲说还休的眼神。”
薛元音沉默下来。
这可太难了吧!动作确实可以学,眼神可怎麽学?
光靠她练,得练到猴年马月?
她道:“难不成我们就这样放弃了?”
章景暄指骨叩击桌案,道:“我早说此事行不通。实在不行,另想法子潜入小苍谷。”
薛元音不愿承认她不行,否决了章景暄的提议,只倔声道:
“你让我再练练,晚上我来寻你,你来验收成果。”
章景暄未答,却见她径直走入竈屋,烧好热水,擡水回屋,似要先行沐浴。
他眉梢轻轻一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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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元音在屋里慢悠悠地沐浴,沐浴罢,她起身擦干水珠,拿来雪白的里衣里裤穿上。
她绞发绞个半干,就把巾帕丢在一边,任由滴着水珠的墨发散下来,披在肩头。
薛元音站在铜镜前端详自己。
镜中少女刚刚走出浴桶,一袭青丝披在肩头,裹出身子骨清瘦的弧度,松散地垂在腰後,微微打湿了雪白的里衣。
里衣显得宽松荡荡,依稀可见腰肢纤细,几乎一手可握。
其实如今九月末的温度已经有些冷了,晚上只穿这些会冻着。
但幸亏她习过内功,丹田有内息可传递只四肢百骸,并不惧冷。
薛元音轻轻推开了屋门,踏着月色,往西厢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