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惊,连忙控制内息维持蜻蜓在空中平稳,再次控制着它小心翼翼飞向窄窗,这回她清晰地看见了窄窗上覆了曾极薄极透的纱,将蜻蜓拦了下来。
薛元音心里凉了半截,努力好一会仍然没有作用,最後不得不按捺住丧气的情绪,将蜻蜓收了回来。
原来章景暄自始至终都在防备着她,怪不得不在乎她在做蜻蜓。
恐怕他其实早就猜到了,只是故作不知,想让她有朝一日试过之後方知死心。
薛元音调整好心情,走出浴桶,擦净了水,穿好衣物走出小屏风,将阿蓁唤醒,笑道:
“我沐浴妥了,多谢你。”
阿蓁连忙说没事,将浴桶拎出去,搬走小屏风,又拿走她换下来的脏衣和巾帕,阖上铁门离开。
薛元音坐回蒲床上。
这五日里她并未遭到为难,但却更像是暴雨之前的宁静。
只不过,让人比较在意的是,章景暄已经数日没来看她了。
她无端有些不安。
是京城里发生了什麽不可控的事情吗?
说实话,章景暄平时来得并不频繁,通常好几日才来一回,薛元音先前并不在意,因为那个时候太子在外头正与豫王和薛昶对峙,没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
而她如今身负杖刑,杖刑再不肯交代便当斩,他却数日不见人影。
她能接受结局,可章景暄也能如此平静吗?
他是不知道,所以才没来的吗?
这不太可能,章景暄估计已经入内廷,地位和身份只高不低。
那他既然知道,为何没有过来?
不想与她道个别吗?还是说,不想看她受刑後赴死,干脆以这种方式作了断?
薛元音思考着这个问题,感觉额筋作痛,几日休息不好,让她头痛欲裂,甚至心口跳动都带着隐隐闷痛。
她用力摁住额心,好一会才缓和下来。
明日就是五日之期的最後一日。
薛元音用罢晚膳,看着窄窗外面渐暗的天色。
已经过了下值的时间,他若要来,也该过来了。
如今死到临头,脑子里倒是频繁出现章景暄的身影。
既怨恨他总是与她争吵,又有点想再多见他几面。
道不道别的倒也并非最主要……
她马上要没时间了,睡不到他实在是人生憾事。若是赴刑前再不能满足一下愿望,体会一番书上所说“飘飘欲仙”到底是有多爽快,她觉得自己死後恐怕喝孟婆汤都喝不安稳。
薛元音在蒲床上翻了个身,心想,若他能在她受刑前,愿意让她睡一次就好了。
她刚把脑子里思绪给清空,牢间走道像是印证了她的猜测一般,响起一阵熟悉的丶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薛元音从蒲床上坐起来,等着章景暄走近。
然而那道脚步声却在靠近铁栏门前停下来,静默良久,不知他想了些什麽,脚步声又逐渐远离,似乎欲要折返回去。
薛元音站起身走向铁栏门,疑惑地喊了声:“章景暄?”
外头脚步微顿,像是内心在挣扎,好一会才又折回。
他叫狱卒和阿蓁离开,然後打开铁栏门,缓缓迈步走进来,停在她几步之外。
章景暄温润面庞上不见往日的恭谦笑意,低沉而冷漠,唯有一双浅茶色的眼眸直直落在她身上,似是要将她看穿。
薛元音心里升起些微怪异的情绪,拧起眉头道:
“你怎麽了?好端端的脸色这麽难看。”
话音甫一落下,章景暄忽然用力捏住她的肩膀,将她抻到牢狱沥青色冰凉的墙壁上,将她後背撞得一痛。
没等她反应过来,他擡起她的下巴,强势又带着极重力道吻住她。
像是有些反常,贪婪地撬开她的唇腔卷走津'液,动作又狠又凶,近乎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