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离忱打量着卫珩一的神色,噙着笑道:“攀上林氏,如登天梯,你舍得?不后悔?”
当今朝局还没到世家门阀能左右皇权的地步,可要为难一个身无根基的解元,林氏轻而易举就能办到。
沉默片刻。
卫珩一抬头望天,低吟道:“我自百姓中来,也要走到百姓中去,若人人都摧眉折腰事权贵,这天下怕是再无清明。”
路再难,也要挺着脊梁骨走。
闻言。
师离忱挑眉,瞥了眼卫珩一,下意识要去转食指的玉戒,却摸了隔空,做伪装时摘下了没戴。
不过,他算是初步了解卫珩一。
书中并未提过,卫珩一究竟是如何郁郁不得志,眼下却是明了起来。
原文中的暴君不事朝政,轻信佞臣,随着时间的推移,朝局便逐渐被世家门阀把控。
而这位拒绝过门阀相邀的探花郎,自然会被诸官排挤,处境艰难。风骨如此,确实是个为官的好材料。
师离忱的本意,是将变数扼杀在摇篮,眼下却是改了主意。
杀,或不杀。
已有定论。
他侧目,对乐福安道,“带银子了吗?”
乐福安笑眯眯地从袖中掏出一只荷包,“揣了些私房钱来。”他也是担心圣上,难得出趟宫门万一想体验民生怎么办,总得备齐。
荷包被师离忱拿走,随手丢到卫珩一怀中,卫珩一大惊失色,“兄台这是做什么??”
见他一副捞着个烫手的山芋的模样,师离忱不紧不慢地道:“入国子监,是庄学究许你的特例,可今日过后,你未必进得了国子监大门。这就当是我借你的束脩,待你春闱金榜题名后,再行归还。”
庄学究与林氏交好,得罪了林氏,国子监定然会想办法将他驱逐。
虽缺银钱,可卫珩一也不敢全然信任这二位突如其来的学子,正要把荷包送回去,就见刚刚还在和他说话的那位公子,已然转身离去。
“哎!别追了。”
拦住他的是另一位学子,眼角长了些细纹,瞧着他笑得意味深长:“且收着吧,你呀,有大造化呢。”
马车停在林间。
远处响起有肃的马蹄声,一支约莫十来人的铁骑正在快速靠近,直到车前才急急刹住马匹,引得战马一阵嘶鸣。
为首者翻身下马,半跪在车前,“微臣,金吾卫统领郞义,前来护驾!”
马车中。
乐福安正在为圣上卸下伪装,戴上玉戒,瞧着圣上眉心轻蹙,他转头对外头冷冷道:“圣上喜静,都收敛些。”
郞义道:“臣领旨。”转头指挥其他骑兵左右两边护着车马,自己则神态坚毅地守在最前方,呼道:“起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