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烦得揉了揉眉心,随口道:“一些小恩小惠便让你如此苦恼,待你日后若做了官,该有得头疼。”
卫珩一沉默一瞬,低声道:“实不相瞒,卫某打算考监察司。”
闻言,师离忱轻笑,“你入监察司是打着做圣上双眼,以防再出迫害学子,林氏乱象,是也不是?”
卫珩一心头咯噔,被说中了,看着师离忱的眼神宛若瞧同好,热切道:“莫非离公子也想入监察司?”
师离忱懒得同他废话,直接点道:“你不适合监察司。”
“为何?”卫珩一蹙眉。
师离忱视线落到窗外。南街一向热闹,路面车水马龙,坐在这儿放眼扫去,能瞧见京都错落有致的楼层,街上往来的商客,热气腾腾的蒸笼。
他道:“你瞧。”
卫珩一茫然看去,一切如常。
师离忱幽幽道:“京都繁华,有没有想过,其他地方未必,况且锦绣如此的京都也能藏匿污垢,其他地方呢?”
寥寥几句,卫珩一倏然通透。
监察司固然能肃清朝廷,可最重要的还是百姓,民生,最后做决定的还是坐在官位上的人,是他想岔了。
卫珩一神情肃然,起身对师离忱深深拘礼,“多谢离公子提点,明年春闱在下一定参加。”
很好,这就对了。师离忱含笑道:“想通就好。”
卫珩一是个人才,虽迂腐了些,但他不可能放过这个好苗子。师离忱都想好了等卫珩一殿试过去,带在身边好好调教两年,再做外放。
二人谈话终止,空气一时沉寂。
这是小酒楼,屋内并未燃炭火,但师离忱穿着个狐领围脖大氅,厚重的很,坐了会儿他居然觉得热了。
郞义适时道:“公子,要更衣吗?”
师离忱摆了摆手,随意靠着椅背,搭在扶手上的宽袖往上滑了点,露出一截纤细苍白的腕骨,他烦闷地闭目吐出一口气。
见圣上面露躁意,穆子秋见圣上菜都没吃两口,酒连一盏都未饮净,赶紧凑过来献殷勤道:“公子是不是吃不惯这儿的饭菜?这儿东西到底没家中好,不过千鹤楼的还算不错,不如我请公子到对楼吃好不好?”
闻言。
卫珩一低眼看到袖口露出的补丁,明明刚才不觉得,现下却忽然感到了难堪,他悄悄地藏了藏袖子。
难得碰到这么懂他的知己。是的,知己,他已然默默将离公子在心底的地位从陌生人,一跃提为了知己。
所以他下意识的,想将最好的一面呈现在离公子面前。
师离忱眼皮抬都没抬,闲闲道:“要去千鹤楼的话,刚刚我就不出来了,还来这儿做什么。”
千鹤楼是郞义选的,确实雅致清净,大堂是弹唱的歌女,一个个的一层薄纱穿得清凉,打着文人才子的旗号,行为举止正常,但文人才子的眼神可不那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