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抓住的弟子没想到纪楚会收手,虽然被挟制着,见她握剑的左手鲜血淋漓,知晓悬鹤峰的事八成确有其事。
但他身为执律堂弟子,守的是宗门法度,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任纪楚杀长老丶闯禁地而不管。
于是他忍不住劝道:
“纪楚,若许盈真有危险,你也该随我回去,先行禀报掌门,不能这样擅闯悬鹤峰禁地。”
“你们报了,可是来支援的人呢?难道要等许盈死了,再带人来收尸吗?”
她面色惨白,被雨水冲刷的如鬼一般,声音却极为冷漠。
这弟子面色为难:
“长老们均在主峰议事,没有回应,我也没有办法……”
他话没说完,自不远处忽然冲出一道灵符,毫不留情,直直砸向他和纪楚的方向。
沈恪一出手便是杀招,显然是冲着纪楚的性命而来。
纪楚本就伤重,能闯出法器已是不易,又强撑着同沈恪和薛晚凝打斗,如今早已坚持不住。
况且方才一番混战,围攻她的弟子虽然修为不及沈恪,却胜在人多,她只能以左手用剑,伤上加伤,根本顶不住沈恪这一击。
而沈恪出手之时并未顾及被她挟制的这个弟子,摆明了,若能取她性命,误伤一人也不可惜。
这弟子一惊,没想到一惯光风霁月的沈长老竟会对弟子会下此狠手。
然而灵符已逼近他面前。
就在这时,纪楚忽然用力将他一推,他就地借力一滚,灵符擦着他身侧而去,直接砸进了纪楚体内。
纪楚身形一晃,跪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那弟子被其他人扶起来,面色有些惊惶,正待说话,薛晚凝忽的一笑,挥手抚琴,魔气瞬间暴涨,化做无数黑雾,将一衆弟子瞬间绞杀。
沈恪一惊:
“你——!”
薛晚凝柔柔一笑:
“这会儿可不是你心软的时候。若不死上几个人,又怎能显出纪楚这魔物的凶残,以及你沈长老的不得已而为之呢?”
沈恪几下呼吸间变了脸色。
人已经死了,他再责怪薛晚凝也是无用。
况且这几个弟子似乎并不太信任他的话,若真到了掌门面前,未必给会给他作证。
于是他走上前,对着纪楚义正辞严道:
“纪楚,你若仍执迷不悟,就莫怪我心狠,替宗门除了你这个叛徒。”
纪楚擡头看向他。
她亲眼看着薛晚凝动手却来不及救人,又见沈恪这番道貌岸然姿态,怒极痛极,反倒想笑。
她双目如星,分明狼狈至极,一双眼睛却似燃着的火焰,亮得惊人:
“沈恪,难道我认罪,你就会放过我吗?”
沈恪只道:
“你勾结魔物,残害同门,非是我不放过你,而是宗门律法不能放过你。”
纪楚冷笑一声,擡手擦了一下嘴边的血。
这是要当场给她定罪了。
她垂下头,看着手中传音玉闪烁不停,却迟迟不见有人应答。
许盈答应过她,一定会保持联系。
不回答,只能说明无法回答。
前世她是否也遇到了这样的困境,宗门长老竟是如此狡诈残忍之辈,弟子们拼命保护宗门神骨,最终却被自己人背叛,惨死于魔族手中……
纪楚感觉自己经脉因过分透支而痛到极点,已经快要炸开,连灵丹也无法填补她在“槛花笼鹤”中被封住的灵力。
身後的悬鹤峰上乌云压顶,电闪雷鸣,一片漆黑。
许盈他们还在等她。
她不能停下,不能耽误时间。
……
她更不能放过沈恪和薛晚凝。
沈恪等了半天不曾听见她回答,蹙眉上前,欲直接动手。
就在这时,纪楚忽然往嘴里塞了一把灵丹,而後擡头看向沈恪。
“师父,我曾经,真心敬仰过您。”
“您救我性命,如天人下凡,我那时便在心中发誓,以後,一定要做一个如您这般,正义善良的修士。”
沈恪一愣,为她这句忽然软化下来的话而犹豫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