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长枯燥的仪式进行到一半,变故陡生!
一名捧着香炉的小内侍,或许是因为过度紧张,脚下不慎绊了一下,手中的香炉猛地脱手,直直朝着主位侧前方飞去!那里正好站着几位官员家眷,其中包括李芊芊和……不知何时被挤到稍前位置的许闲月。
惊呼声四起!
电光火石间,许闲月几乎是本能地侧身丶後退,动作流畅而迅捷,险险避开了飞溅的香灰和滚烫的炉体。她裙摆拂动,发间那支玉兰绒花微微颤动,在混乱中划出一道清冷的弧线。
而李芊芊就没那麽幸运了,她被吓得花容失色,僵在原地,虽然香炉最终落在了她脚边,并未直接砸中,但飞起的香灰却扑了她满头满脸,烫得她尖叫出声,妆容狼狈,发髻也散乱开来。
混乱中,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聚焦在两个形成鲜明对比的女子身上——一个惊慌失措,狼狈不堪;另一个却静立一旁,神色平淡,仿佛刚才的惊险与她无关,唯有发间那支绒花,在尘埃稍定的空气中,静静绽放着柔和的光泽。
高座之上,一直面无表情丶甚至带着几分厌弃看着这场闹剧的谢无岐,目光第一次有了清晰的落点。
他看的不是尖叫的李芊芊,也不是那肇事的香炉。
他的视线,越过了所有人,精准地钉在了许闲月的发间。
那双死寂幽深的眸子里,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不是惊艳,不是好奇,而是一种……近乎野兽嗅到某种特殊气息时的审视与探究。
他体内那股日夜焚烧他理智的狂躁毒性,在刚刚那一瞬间,似乎……被那抹清冷的玉色,极细微地抚平了一丝?几乎微不可查,却真实存在。
谢无岐擡起手,用一方素白的手帕掩住唇,低低地咳嗽了几声,指缝间隐约渗出一抹刺目的红。但他看向许闲月的目光,却愈发深邃锐利。
“拖下去。”他放下手帕,对那瘫软在地的内侍漠然下令,声音听不出喜怒。
立刻有侍卫上前,无声地将那内侍拖走。
他不再看任何人,重新靠回椅背,闭目养神,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但宴会的气氛,已经彻底降到了冰点。
许闲月感受到那道短暂却极具穿透力的目光,心头微凛。她知道自己或许引起了不该有的注意。她不动声色地再次向後退了退,将自己重新隐没在人群的阴影里。
祈福仪式草草收场。
回府的马车上,王氏和许闲云脸色难看至极。李芊芊的狼狈她们看在眼里,虽觉快意,但更让她们心惊的是靖王那难以揣测的态度,以及……许闲月那出乎意料的镇定。
“倒是小瞧了你,装得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关键时刻倒会躲闪!”许闲云忍不住冷嘲热讽。
许闲月闭目养神,懒得回应。
她指间仿佛还残留着制作绒花时,蚕丝那细腻微凉的触感。
山雨,似乎比她预想的,来得更快了一些。
而风暴的中心,那双幽深的眼睛,已然注意到了这枚看似无害,却可能搅动全局的棋子。
马车驶回许府那扇略显寒酸的侧门时,许闲月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冷静。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想要的“闲月”生活,恐怕要暂时搁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