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耐
庄昱安几乎一宿没睡。
睁眼闭眼,都是那张粉扑扑丶汗津津的脸。清澈而湿润的眼眸,像初生的小猫那般打量着他。身体也像小猫般柔软又脆弱,无助地靠在他怀里,胳膊攀住他脖颈,仿佛小猫依赖猫妈妈般依赖着他。
他怎麽也想不明白,世上怎能有人生得如此灵动可爱,又如此恰到好处,仿佛每一根毫毛都长在他心尖尖上。他也不明白,怎麽有人出了一身汗,整个人却是香香软软的,像用桃花汁液浸泡过的糯米做成的粉团子。
他感到头脑浑浑噩噩,胸口酸酸涨涨。尤其想到她洗完了澡,换上睡裙以後,整个人水灵灵地透着淡淡粉晕,仿佛头一回上岸的莲花仙子一般,叫他目眩神迷,心脏扑通乱跳。
蓦地又感到惶恐:他根本就不该对她有妄念。且不说她的性情与他梦想中温柔知性的另一半相去甚远,单就一条:她是路飞的女友,他就应该离她远一点!然而,他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但趁人之危蓄意接近,而且还恬不知耻地意yin,简直卑鄙下作!
想着想着,天就亮了。
睡前他照例给窗户留了一道缝,这会儿鸟鸣声飘进来。结合窗帘边缘透进的微光,他判断应该才4点多。他平时5:40起床,这会儿还早得很。
但他还是下了床。
将厨房食材清点完毕,他盘算今日早餐可以多做些品种,比如:山药小米粥丶虾仁水蒸蛋丶土豆丝鸡蛋卷饼丶清汤面丶牛油果培根煎蛋三明治丶香煎三文鱼丶甜椒北非蛋丶豆腐味增汤丶蔬菜坚果沙拉,再来个水果酸奶碗。
不行,一个早餐十种花样,实在太过了。如此显得隆重丶刻意,且不说她可能感到不自在,万一她因此怀疑他存了特殊心思,那就太糟糕了。
迄今为止,他与她同桌吃饭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从仅有的几次经验判断,她似乎不挑,南北东西各路美食都吃得有滋有味。在阿那亚海边那一餐,她对地中海风味食物表现出较强的兴趣。
最终,他定下今日早餐:香煎三文鱼丶牛油果培根煎蛋三明治丶蔬菜坚果油醋汁沙拉,搭配莓果酸奶碗丶鲜榨西柚雪梨汁。
一看时间,才刚5点。按照8点早餐计算,可以7点以後再着手准备。譬如三文鱼:先用海盐丶柠檬汁和黑胡椒腌制备用,等到7:50再煎;莎莎酱可以准备起来,彩椒丶洋葱丶香菜丶番茄切碎,拌上橄榄油和黑胡椒盐;摆盘时再加上柠檬片丶樱桃番茄,点缀以迷叠香。
他平日作息稳定:通常5点40起床,花20分钟洗漱及解决猫咪的吃喝拉撒;6点出门遛狗40分钟,回家健身半小时。早餐通常在8点上桌,8点半兄妹俩出门上班。今日多出一个小时,他决定将健身和遛狗两件事前置,然後去菜市场采购午餐和晚餐要用的食材。
狗垫上,小飞侠正躺着打呼噜。等庄昱安做完运动丶洗完澡下来,它还在呼呼大睡。他轻抓它毛茸茸的脸,给稀里糊涂的它套上狗绳。
7点40,所有食材准备完毕,可两个姑娘还不见踪影。
庄昱安敲了好一会儿门,终于等到妹妹睡眼惺忪把门打开:“哥,我不吃早餐了,让我再睡会儿……”
他只用了一句话便使她乖乖就范:“左晓伤了脚,三餐必须保证营养。”
15分钟後,庄昱安站在客房门口,听到妹妹召唤:“哥你可以进来啦!”
他按捺着狂乱的心跳,步入房间。
窗帘拉开一半,房间内温馨宁静,还弥漫着丝丝缕缕的幽香。左晓穿着柔软的丝质吊带睡裙,懒懒坐在床沿。她头发凌乱,双眼微眯,仔细看眼下还泛着青色,显然昨夜没休息好。
庄昱安不禁感到心疼,又有一丝後悔:早知道就不叫醒她们,哪怕早餐放久了没那麽可口也行。但转念一想:她要是等他出门以後才起,谁来帮她移动?光靠妹妹显然不行。
他走到床沿,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来。
她没有勾他脖子,而是把脸一歪,靠在他胸口,随即眼睛闭了起来。
庄昱安感觉心跳快要击穿胸膛。幸好她脑袋靠在他右胸上,否则一定会听到他擂鼓般的心跳,洞悉他见不得人的心思!
手脚忽然有一点发软,像硬邦邦的法棍受了潮。他吸了口气,勉强镇定了些,转身向门口走去。
她洗漱的时候,庄昱安就在厨房制作早餐。半途妹妹又唤他,将人从洗手间转移至餐桌边。
过了一会儿,早餐陆续上桌。
“今天的早餐好棒呀!”妹妹惊呼,“比店里卖的还漂亮!”
庄昱安连忙解释:“这些之前都做过。你不记得了?”
“好像是。不过好像没这麽精致,也没有这麽搭配过,摆在一起特别好看!嘿嘿,不愧是我哥,不断创造新巅峰!”
她越夸,庄昱安越觉得自己用力过猛。他很清楚自己矛盾的心态:想对她好,也想让她刮目相看,同时又担心用力过猛,惹人怀疑。
他喉咙有些发干,垂眸道:“快吃吧。”
妹妹边吃边赞叹,还问左晓:“味道怎麽样?”
左晓说:“很好吃。”
短短三个字,叫他心花怒放。从昨晚到现在,已经怒放了好几回——她没有拒绝他抱;她说他做的鸡汤馄饨好吃;她对他说谢谢;她越来越放心依赖他……
他真是疯了。
眼看临近8点半,庄昱安起身:“我去上班了。护具和肘拐下午送到,注意查收。护具有两种,护踝是睡觉才戴的,白天先把助行靴穿上,那个制动效果好。”
“遵命!”妹妹笑嘻嘻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