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大有好几个校区,他们几个上学的校区当时是一个最新建的校区,那时很多东西没有太完善,如今校门都大变样,变得极其气派。
陆桥远站在校门口,向右看去,随着这麽多年的发展,那个小小的暗巷早已被敞亮的各种店面取代,没有丝毫旧模样。
往昔回忆却是清晰如昨。
柯帆曾在这里撞见过最狼狈的他。
“死小子,你以为你上了大学就出息了?连我的电话也不接了?钱呢,你拿的那些奖学金呢?”
那天,他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在他十六岁时候就把自己赶出家门的父亲,在校门口截住,像一条没有尊严的狗一样拖入那条暗巷。
拳头和巴掌一下一下落在他的身上脸上,他咬着牙不肯求饶,像小时候一样。
有温热的液体从鼻子中流出,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迅速发胀发肿,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一片青紫,不成人样。
就在他几乎感觉到自己牙齿都快被打的松动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她大声呼喝:
“你在做什麽!快住手!我要报警了!”
她拿出电话,男人恶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从巷子的另一端离开了。
“同学,同学,你没事吧?”
纤细但有力的手想要将他扶起,他一擡头,撞进了一双温柔担忧的眸子。
这双眸子有着一个气质干净如水的主人,眉目如画。她俯身关切地问询,像白鹤一样降落人间。
他忽地觉得自己的一身泥泞显得尤其肮脏,沉默地抱住自己,蹲在墙角,苦涩地说:
“不要报警,刚刚那个人是我的…直系亲属。”
他实在是无法将那两个字诉诸于口。
心里涌出更多的无力和羞愧,就算是考到一个陌生的城市,他还是没能摆脱这样糟糕的原生家庭啊。
面前站着的这个女孩,叫自己同学。
她也是津大的学生吗?
这样狼狈的自己,甚至不敢问对方的名字。
“同学,没关系,今天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和所有人保密。我叫柯帆,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如果你需要任何帮助,後面都可以联系我。”
见他不愿意站起来,女孩松开手,从双肩包里掏出笔记本,撕下一张纸,写上自己的手机号码,递到他的手边。
“柯是南柯一梦的柯,帆是扬帆啓航的帆。”她的声音平和沉静,陆桥远心里纷杂的思绪渐息,伸手接过了纸,却还是低着头,不知道该怎麽面对以後也许在同一个校区的同学。
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柯帆忽地又开口:“还有”,她顿了一下,慢慢地将宽松的袖口撸上去,露出左手大臂小臂之间虬结的烫伤伤疤。
陆桥远有些惊讶,她放下袖子,朝他一笑:“同学,每个人都会有这样困顿狼狈的时候,不用太在意,向前走吧,一定会好起来的。”
直至今日,陆桥远站在校门口,心中仍能感受到当时听她说话时,心中那股微震。
柯帆像是海面上一艘白色的小船,永远扬帆向前,而从那天起,他早已习惯与她一起航行。
从她直博,也到海市,这麽多年,她们始终是关系最密切的朋友。
他积极地参与她的每一个项目,她的顶刊甚至他是共一。
三年前,他顺势提出了互相挡桃花的假男女朋友计划,她答应的那天,他心中的狂喜有如海啸。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直到她因为绿洲的项目,来到了津市。
她的变化,她的走神,他都看在眼里。
他忍不住追来。
从见到了聂飞身影的瞬间,陆桥远就确定,易翎嘉一定也在这里。
想到晚上的饭局,陆桥远的拳头忍不住地捏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