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南海出差?”季航面露震惊,转向柯帆,痛心疾首:“什麽时候决定的事,怎麽没和我说?小帆姐,你偏心!”
自从蔡捷予加入了她们组,就和柯帆走得越来越近,季航隐约嗅到了失宠的危机,此刻恨不得以身代之,和柯帆一起飞向南海。
一顶偏心的大帽子扣了下来,柯帆哭笑不得:
“上次津市不是带你去了吗?也给小蔡一点机会去见见实地海域的情况。”
“那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
“人手够了。”
“那蔡捷予留下来,我去?”
怎麽又绕回去了。
柯帆好笑地叹口气。
季航也是吃准了她面冷心热,胡搅蛮缠。
“好了。”她佯装板着脸:“你留在所里和其他人一起跑测试,我会定期开会检查的,知道了吗?”
季航圆眼睛里泛起一层委屈,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柯帆控制着自己不能心软。
这些人啊,一个个都知道怎麽拿捏她。
去南海之前,还有最後一件事要办。
柯帆点开那个许久都没有联系的头像。
陆桥远的头像是一本书的封面:整个画面用的是暖色调——金黄丶橙褐色,不是明亮的欢快,而是夕阳般的柔和。一位身穿黑色风衣的老人独自行走在乡间小路上,远处是广袤的田野和无尽的天际线。
TheUnlikelyPilgrimageofHaroldFry。
《一个人的朝圣》。
陆桥远此刻正在对着电脑上的一份检测报告发呆。
他帮柯帆做的绿洲风电场沉降问题的样品检测报告。
委托人:柯帆。
受托人:陆桥远。
这麽多年来,她们的名字曾无数次这样写在一起。
好像真的是最完美的工作夥伴。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所以当工作再无交集的时候,似乎她们也没有了交集。
陆桥远又点开後台一封昨晚收到的邮件。
他的导师高老师最近在英国剑桥参加研讨会,因此发邮件总是隔着时差。
“桥远,我在研讨会上遇见了大名鼎鼎的Wilma教授。她竟然对我们实验室的研究方向很感兴趣,还看过你的两篇文章。正好她组里现在有一个博後的职位空缺,让我问问你。
桥远,你想去吗?”
陆桥远今天提前下班,到了约定的咖啡馆门口。
九月,街道上已经有了早秋的气息。夕阳斜斜地洒下来,宽大的梧桐树叶被染上了金边,风从街道那头缓缓吹过,树叶轻轻摇曳,影子像水波一样荡漾开来。
远处的天空被夕阳渲染成橙粉与灰蓝交错的颜色,空气中混着一点微凉的味道,那是夏天的尾音和秋天的序曲,在傍晚的这一刻交汇,静悄悄地提醒着人们:
季节,正在悄然更替。
陆桥远身姿挺拔清隽,眉目如画,今天又穿着正装白衬衣,站在梧桐树下,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他却只专注地盯着一个缓缓向他走来的高挑身影。
今天周二,柯帆也是从风电所来。
明天就要出差了,下班之前她和团队又梳理了一遍她不在海市期间大家各自的任务,稍微迟到了几分钟。
柯帆脚步匆匆,有些抱歉:“等很久了吗?”
陆桥远还是一贯的温和:“没有,我也刚到。”
两人落座,寒暄过後,奇异地安静了下来。
咖啡冒着袅袅的雾气,陆桥远摩挲着手中的陶瓷杯子。
柯帆开口:“师兄,这件事我还是想和你当面说。”
陆桥远心中一凛,有一瞬间,他真的很想让时间停止,这样就不必听见後面的话。
现实却不是许愿,只听到柯帆继续说:“我和易翎嘉重新在一起了。”
她说完,与他四目相对,眸子里平静而坦然。
柯帆相信,两人默契至此,已经不需要她讲话全部说完。
她们之间用来相互掩护的“男女朋友”关系可以到此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