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上的字迹,是她刻在心底的熟悉。
她躲进内室,借着昏暗的光线读信。
“扶摇亲鉴,见字如晤。
我今已为太上皇,明轩贤德,储位稳固。
我之愿足矣。
只念你与柠儿,日夜萦怀。
昔年迫于江山社稷,忍痛分离,我心实痛,虽我从未负你。
今卸下九重枷锁,唯愿寻你于江湖。
若你尚念旧情,愿随我归,我必以馀生补偿,护你周全,许你自由。
若你心已成灰,我绝无怨怼,唯祝你母子平安顺遂。
玉佩另一半奉还,你寄相思。
勿念,珍重。
尘宇。”
字字泣血,句句肺腑。
扶摇掩面而泣,多年的担忧丶思念在这一刻奔涌而出。
扶摇拿着信,走出内室,面色复杂地看着柠远。
柠远早已从她反常的举动和信使的身份猜到七八分,此刻正襟危坐,眼神坚定,
“娘,您看了信了。
是…是父皇。”
他深吸一口气,
“孩儿都知道了。
当年爹爹的不得已,孩儿能理解。
这些年,您为爹爹的不牵绊,为孩儿的平安,受了太多苦。”
他看着阿娘,
“如今,爹爹已放下江山,只为您的安康。
孩儿,不恨他。孩儿,想去看看他。
也想,娘,再给彼此一个机会。
孩儿已长大,能保护您,也能面对自己的身世。”
才十岁的他,心智却也如此成熟。
扶摇看着儿子清澈而坚定的眼睛,心中最後一道防线彻底瓦解,泪水再次滑落,却是滚烫的。
他紧紧抱住儿子,
“柠儿…我的好儿子…”
良久,她擡起头,眼中虽有泪光,却闪烁着一种久违的丶名为“希望”的光芒,
“好,我们去见他。”
数日後,一辆朴素的马车驶离苷州,沿着蜿蜒的山路,向着江南水乡的方向而去。
车内,扶摇与柠远相对无言,气氛却不再沉重,而是充满了未知的忐忑与微妙的期待。
扶摇腰间的玉佩,与柠远贴身收藏的半块,那是宋尘宇另备了一份给儿子,仿佛在无声共鸣。
太湖之滨,一座临水的精致小院,竹篱茅舍,芭蕉滴翠,湖面上白鹅浮游。
宋尘宇早已换下太上皇的常服,着一袭月白色长衫,犹如他第一次见扶摇时的模样。
他站在院中等候,眼神灼灼,带着难以言喻的紧张与期盼。
马车停在院外。
扶摇先下了车,整理了一下衣衫,深吸一口气,走向那扇熟悉的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