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寝宫的琉璃灯结着冷白的灯花,将案头的书映得泛黄。
扶摇倚在塌上,手抚隆起的小腹。
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踏碎了黎明前的寂静。
她心头一紧,刚要唤人,便听见值夜的内侍尖细的嗓音,
“殿下,出征令到了!”
宋尘宇掀帘而入时,玄甲未卸,肩甲上还沾着夜露。
他手中攥着一枚鎏金虎符,目光落在扶摇身上时,铁铸般的眉峰终是软了软,
“我得走了。”
扶摇撑着身子要起,被他按住。
宋尘宇单膝跪在榻前,掌心覆在她微凉的手背上,
“照顾好自己,还有我们的孩子!”
“我知道。”
扶摇喉间发涩。
宋尘宇解下腰间玉佩,轻轻系在她腕间,
“这是陛下赐我的和田玉,刻着‘宇’字。
你戴着它,就像我在身边。”
他顿了顿,声音发哑,
“扶摇,我答应你,待击退嵚军,我便卸甲回东宫,陪你数胎动,给你读书。”
扶摇突然笑了,泪水却涌出来。
宋尘宇喉结滚动,伸手摸着腰间的茄袋,
“这茄袋我一直带着,就像你在我身边。
等打完仗,我要抱着你,再听你打趣我。”
殿外传来更鼓,已是卯时。
徐泾在门外催促,
“殿下,踏骑军已列阵完毕,只等您下令!”
宋尘宇起身,最後替扶摇掖了掖被角。
他望着她苍白的脸,突然俯身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等我。”
随即望着外屋的青柠与许嬷嬷道,
“务必照顾好她!”
扶摇攥紧腕间的玉佩,望着他披风翻卷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处。
窗外传来士兵的呐喊,战马的嘶鸣,交织成一片。
她摸出枕下的书籍,在空白处写下,
“十二月二十九,尘宇出征。
愿天佑阑国,愿我儿平安,愿他,凯旋。”
晨光初露时,东宫角门缓缓打开。
宋尘宇跨上战马,回头望了一眼这座承载过无数欢愉的宫殿。
朱墙黛瓦在薄雾中若隐若现,恍惚又听见扶摇的声音,
“仔细脚下。”
他轻笑一声,扬鞭策马。
马蹄声碎,踏碎了东宫的寂静,也踏碎了一个储君所有的温柔唯剩铠甲下的热血,与对身後那座城丶那个人,最坚定的承诺。
赵区域望着他的背影融入天幕,突然想起三年前护送粮草回来时裕安城下,那个浑身是血却依然挥旗的少年将军。
他低声道,
“传令各营,太子亲征,违令者斩!”
随後赵区域转身带着密旨前去樊府,是时候该查办他了。
天空中一颗流星划过,宋尘宇勒住战马,望着城楼上猎猎作响的旗子,长枪在日光下泛着冷芒。
他知道,这一战不仅关乎储位,更关乎阑国的命脉。
而他,已备好用热血与谋略,为这座城,为父皇,也为自己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