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林远捏着相册的指尖紧了紧:“你怎么知道……”
“王师傅说的。”何虞欣笑了,“他说你俩要去看海,让我帮忙订酒店。”她挥了挥手,“走了,祝你们玩得开心。”
车子开走后,晏逐水看见洛林远翻到相册最后一页——那里夹着张便签,是何虞欣的字迹:“林远,以前总盼你站在最高的舞台上,现在才懂,你站在光里就好,不管那光是聚光灯还是窗台的月光。”
“她倒是……”洛林远没说完,把相册塞进牛皮纸包,往琴房走,“扔了吧,占地方。”
“别扔。”晏逐水拉住他,打字,“留着吧,是过去的事。”
洛林远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没有芥蒂,只有坦荡的暖。他忽然笑了,把纸包往琴房的书架上一放:“行,留着。”他顿了顿,伸手弹了下晏逐水的额头,“但不许看我和她的合照,听见没?”
“不看。”晏逐水打字,眼里却含着笑——他看见洛林远把相册放在了书架最角落,挨着阿姨的木盒,像把过去轻轻放妥了。
教《无声》时,洛林远的指尖在谱子上停了很久。
《无声》是晏逐水写的曲子,藏在旧笔记本里,上次洛林远翻到,硬是让他抄了份下来——旋律简单却沉,像深夜的河,每个音符都裹着没说出口的话。
“这里该换气。”洛林远的指尖在“i”音上敲了敲,“你写的时候太急了,音挤在一起,像喘不上气。”
晏逐水点头,打字:“当时在医院陪我妈,睡不着就写了。”
洛林远的动作顿了顿,没说话,只是伸手握住他的手,带着他在琴键上慢慢弹:“慢点儿,像叹气一样。”他的声音软得像云,“音乐得喘口气,人也一样。”
晏逐水跟着他的节奏慢下来,指尖落在琴键上时,忽然想起在医院的深夜——母亲睡了,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用手机记旋律,指尖冻得发僵,却不敢停,怕一停就泄了气。现在被洛林远的手握着,暖得连指尖都发颤。
“对,就是这样。”洛林远笑了,指尖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比我第一次弹《悲怆》时稳。”
“你第一次弹《悲怆》几岁?”晏逐水打字。
“十五。”洛林远挑眉,“弹得乱七八糟,我妈还夸我‘有气势’。”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些,“她总说,弹不好没关系,有感情就好。”
晏逐水看着他的侧脸——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把琴键的影子投在他脸上,像幅暖烘烘的画。他拿出手机,打字:“洛先生,我以前写这首曲子,是因为觉得自己的世界太安静了。”
洛林远转头看他。
“现在不觉得了。”晏逐水打字,指尖有点抖,“现在觉得,安静也挺好的,能听见你弹琴,能听见……你说喜欢我。”
洛林远忽然伸手,把他的脸按在自己肩上,闷闷地说:“笨死了。”声音却软得像棉花,“以后有我在,不管安静还是吵,都有人陪你。”
下午复健时,洛林远的左手忽然疼得厉害。
晏逐水蹲在他面前,指尖捏着冰袋轻轻敷在他的指关节上——刚才教琴时太用力,疤痕旁边的皮肤红了一片。“都说了别太用力。”晏逐水打字,眉头皱得紧紧的。
“没事。”洛林远想抽回手,却被晏逐水按住,“这点疼算什么,以前练琴练到指尖流血都没喊过疼。”
“那不一样。”晏逐水打字,指尖在他的疤痕上轻轻碰了碰,“以前是为了弹琴,现在……我不想你疼。”
洛林远的心跳漏了一拍,没再抽手,只是任由晏逐水用冰袋敷着。琴房的窗开着,风把茉莉香吹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他忽然说:“等去青岛,带你去栈桥看日出。”
晏逐水抬头看他。
“我妈以前总说,栈桥的日出最暖,能把所有烦心事都晒化。”洛林远的声音轻了些,“她还说,等我带喜欢的人来,就把她的珍珠手链给她——手链在木盒最下面,你看见了吗?”
晏逐水点头——早上擦木盒时看见的,银链串着颗小小的珍珠,像滴凝住的月光。
“等去青岛那天,你戴上。”洛林远笑了,指尖在他的掌心轻轻划,“就当……我妈认你这个小朋友了。”
晏逐水的眼眶热了热,拿出手机打字:“那你也得戴阿姨的哨子。”
“戴。”洛林远点头,把挂在钥匙扣上的银哨子摘下来,塞到他手里,“你帮我戴。”
晏逐水把哨子的红绳绕在他的手腕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红绳衬得他的手腕更白,疤痕在红绳旁若隐隐现,却不觉得丑,像勋章。
“好看。”晏逐水打字,指尖在蝴蝶结上轻轻碰了碰。
“那是。”洛林远挑眉,却把他的手抓过来,往自己手腕上贴了贴,“你的也得戴——把那个银音符摘下来,串在红绳上。”
晏逐水愣了愣,连忙摘下领口的银音符。洛林远接过,笨拙地把音符串在红绳上,串了半天没串进去,急得皱了眉。“我来。”晏逐水接过,指尖灵活地把音符串好,绕在自己手腕上——红绳配银音符,暖得像春天。
两人靠在琴房的地毯上,手腕并在一起,红绳碰着红绳,像系了根看不见的线。阳光从窗缝漏进来,落在《逐光》的谱子上,尾音的休止符旁,海浪声的标记被晒得发亮。
傍晚回去时,洛林远把木盒抱在怀里,里面除了阿姨的东西,还多了本新谱子——是他和晏逐水一起补完的《逐光》,最后一页画着两个小小的简笔画:一个弹琴的人,一个听歌的人,旁边写着“三月二日,去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