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廷不以为然地摇头:“你把自己画得真英勇啊。”
他瞅了瞅陈荷细瘦的手腕,盘了几圈的黑白水晶珠子像要将那腕子坠断似的。
“这一段可没有夸张,我那时很能打的。”陈荷认真地说。
“好好好,你说能就能。”常廷把漫画嗖嗖往下翻。
接到某个读者的报警之後,他已把这漫画看过无数遍。但作者兼里面的角色活生生坐在眼前,感觉不一样。
他说:“然後你们就好得蜜里调油?”
陈荷陷入回忆似的,眼中有片刻恍惚。
“我们曾无话不谈。就是那时候,我知道她是个病人。先天性心脏病,身体里装着起搏器。因为身体不好,我不止一次听她讲过对终点的幻想。
“她说,如果感觉死亡将近,她不想让爱她的人伤心,会像不愿死在家中的小狗一样,一个人悄悄离开,死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可是如果总是找不到她,也会留下遗憾。所以,最好是相隔五年,痛苦变淡了,再让人找到她。”
她这番话有几分动人,但常廷不为所动:“这一段漫画里没有。”
“怎麽没有?”
陈荷探指,帮他滑了滑页面,找到其中一页。
那是铺满画面的一大格,两个女孩相偎在星光下的背影,回忆感几乎溢出画面。看着十分温馨。
对白却只是模糊的省略号,并没有表明她们在幻想着美丽的死亡。
所以那时候邱月究竟有没有说这番话,只是陈荷的一面之词。
无法求证。
常廷尖锐地抓住重点:“你的意思是说,五年之後让人发现自己的尸体,是邱月的计划。已死之人,怎样可能做得到掌握时间?”
“邱月可聪明了,她早有办法。”陈荷语气里带着赞叹,“她说,她会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进土里,在身上洒满彼岸花的种子。”
“为什麽是彼岸花?”
“因为彼岸花有个特点,种子洒下之後,五年後才会开花。艳丽的花丛会吸引人的注意,就会有人发现她。而且彼岸花代表分离和思念,既浪漫,又符合主题。”
“这不合理。”
“怎麽不合理?”
“一个人怎麽可能把自己埋起来,还在身上的土里种花?”
陈荷调整一下坐姿,仿佛来了精神:“怎麽没办法?多的是办法!”
“比如说?”
“你看到过一个新闻吗?小孩在沙丘上挖洞玩,沙洞崩塌把小孩埋了。
“邱月可以效仿这事。先找一个比较陡,土质又比较松软的土坡,选个位置洒一层花种,保险起见把衣服里各处也塞一些。
“然後在坡底斜向挖个洞,快要土崩的时候钻进去,在洞顶踹一脚引发土崩,不就把自己埋了麽。”
常廷和周正正看着她,表情都很复杂。
周正正艰难地说:“这难以实现。你说过邱月有心脏病,必然体力很差,挖土可是个力气活。除非……有帮手。”
常廷盯着陈荷,忽然插话:“那个帮手是你吗?”
陈荷似笑非笑:“您什麽意思?”
“对不起,口误。我是说,那个帮手是不是漫画中的陈荷?你说过,那个陈荷很能打,挖土应该也很有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