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亲友盈堂月儿庆寿烽烟将起孤云悬心
不像去的时候那样大张旗鼓。舰艇抵港,码头上只有易寒与几个随从前来迎接。一行人下了船便即刻上车,直奔火车站。
登上专列天色已微亮。骆孤云在餐车亲手做了碗面条,俩人你喂我一嘴,我喂你一口,吃了碗浓情蜜意的长寿面。
骆孤云叹道:“月儿给哥哥的生日礼物实在太过珍贵,哥哥竟没有什麽可以送给月儿的。。。。。。”萧镶月不假思索道:“云哥哥便是月儿最好的生日礼物!”话音刚落,方反应过来此话怎的无比熟悉?实在有些俗套。。。。。。不由傻笑。骆孤云干脆一把将人抱起扔在床上,嘴里喊着:“礼物来也。。。。。。”便扑了上去,撕扯着衣服,萧镶月大笑着翻滚求饶。赤条条地在床上纠缠,两三个小时,才云收雨住。
火车在下午四点抵达南京。骆孤云亲自驾车,与萧镶月前往小红山的主席官邸。一进屋,便与委员长关起门来密谈。夫人依然拉着萧镶月问长问短。还邀请他过阵子到遗族学校参加校庆活动。
夫人于几年前亲自创办了革命军遗族学校,将在历次战役中牺牲的革命军将士的遗孤们接来金陵,在这里学习生活,妥善照顾。学校就在官邸旁边,以方便夫人随时看望孩子们。
正闲谈间,就听书房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响,接着是委员长的咆哮声:“你就不能顾全大局?服从中央的安排?少管闲事!”然後是骆孤云的怒吼:“闲事?委座管这叫闲事?既如此。。。。。告辞!”
书房门被“砰”地一脚踢开,骆孤云铁青着脸,冲出屋外,拉起坐在沙发上的萧镶月:“月儿,我们走!”
俩人上车,骆孤云馀怒未消,双眼赤红,一拳狠狠砸在方向盘上。萧镶月见他气成这样,心疼极了,不知该如何安慰,干脆将他的头贴上自己的胸口。
“。。。。。。月儿心跳好快,是哪里不舒服麽?”骆孤云吃惊不小,赶忙扶着他的肩问道。他眨巴着眼,委委屈屈道:“云哥哥一生气,月儿就着急,一着急,心就咚咚咚地跳。。。。。。”
骆孤云给萧镶月缓缓轻揉着胸口,揉几下,又听听心跳,如此反复。自己也从狂怒的情绪中渐渐冷静下来,疲惫地把头埋在月儿怀里,闭上眼,陷入沉思。
方才他将在日本侦察到的情况详细向委员长汇报,认为下半年内,日军定会全面侵华,请求领兵北上驻防。委员长却认为日方目前并没有做出实质性的军事行动,仅凭分析和判断,便大规模调遣军队对峙,正好落人口实,等于是由我方捅破这层窗户纸,主动挑起战争。敌我势力悬殊,即便要战,也应当尽量往後拖延,哪怕多缓一天。。。。。。因此拒绝了骆孤云领兵北上的要求。劝他把精力放在稳定大後方上。万一真的开战,若战事不利,我国西南西北地域辽阔,地形复杂,还可据此与敌人周旋,不至于全面沦陷。骆孤云却坚持自己的意见,俩人便争吵起来。
萧镶月搂着伏在怀里的人,一下一下轻抚着背脊,无言安慰。良久,骆孤云擡起头,恢复了平静:“方才哥哥冲动了些,让月儿受惊了。。。。。。”单手握住方向盘,一只手拉着他,缓缓驶下山去。
车近颐和路,天已黑尽。老远就见骆公馆灯火通明,门口大红灯笼高悬。骆孤云看了看腕表,满脸庆幸:“嗯。。。。。。还来得及!”
萧镶月狐疑地瞪了一眼神秘兮兮的人,俩人一起跨进屋内。
满屋子熟悉的面孔令他瞬间张大了嘴巴:“春姨!邓叔!板凳!阿晋!谢。。。。。。谢校长!黑柱!阿峰!三虎!你们怎麽都来了?黛丝姐姐。。。。。。孙大哥!大嫂!大哥!二哥!大师兄!艾克!二虎哥!见梅!小秦。。。。。。你们怎麽也都在。。。。。。”
萧镶月的惊呼声淹没在一片祝福声里:“月儿!生日快乐!镶月少爷!生日快乐!小少爷!生日快乐!镶月!生日快乐!萧先生!生日快乐!月儿哥哥!生日快乐!弟弟!生日快乐。。。。。。”
萧镶月留学归来,又逢二十岁生辰,骆孤云早就计划要好好庆贺一番。知道他喜欢热闹,又极重感情,最好的庆祝方式莫过于把他挂念的人齐聚,一个不拉地送上祝福。出发日本之前便算好了日子,一定要在生辰之前赶回来。原本打算在上海公馆庆祝,因要面见委员长,又改为在南京。早几日便发了电报给易寒,让他提前安排,通知大家来南京聚会。
那年师伯去世,黑柱和阿峰回了李庄,後来萧镶月出了国,俩人便一直留在安阳军中历练。骆孤云觉得月儿身边必须得有可靠的人,就将他们又调了回来。月儿走到哪里,都心心念念李庄的亲人,便一起把他牵挂的故人都接了来。
萧镶月与小秦回国後,黛丝夫人处理完瑞典的事,也于月前来到中国,一直住在南京的使馆。她早就把月儿当作了自己的亲弟弟,弟弟二十岁的生辰,当然得亲自登门道贺。
骆公馆张灯结彩,宾朋满座。萧镶月的故交好友,悉数到齐,加上骆孤云军中的副官丶秘书,走得近的亲信朋友,足足坐了几十桌。
萧镶月高兴得两眼放光,兴奋得脸微微泛红。骆孤云陪着他挨桌敬酒,只许他象征性地抿一口,自己却是爽快豪放,杯杯见底。
杰弗逊博士和科比医师也在座,一向不茍言笑的科比医师接过萧镶月亲自斟满的中国白酒,仰头一饮而尽,感慨道:“像萧先生这样美好的人物,怕是连上帝都要偏心眷顾几分呢!”
春妹拉着他又哭又笑:“时间过得好快。。。。。。春姨老了,小少爷都二十了!”板凳爹依然木讷寡言,一盅接一盅,喝得红光满面。板凳今年也十六了,好像没怎麽长,还是个孩子模样,仍旧像块牛皮糖一样,黏着萧镶月。程晋已经做了护庄队的头领,成熟稳重了许多。激动地拉着人:“月儿当了明星,又出了国,我想着怕是再难见到了!咋长得比我还高?越发俊了。。。。。。”萧镶月这些年猛窜了些个头,一百八十公分的他比程晋高出半个脑袋。
去年革命军遗族学校在报上公开招聘教职员工,谢富生投了履历,有幸被聘用,此番前来任教,正好赶上寿辰。萧镶月拍手道:“夫人还叫我过阵子去参加校庆活动,没想到谢校长也在这所学校,可真是太巧了!”
谢富生道:“遗族学校由中央亲自督办,各方面条件都很好。全国那麽多精英想进入,我一个穷乡僻壤的小教书匠,原本是不抱希望。。。。。。何德何能,竟被选中了!後来才想明白,我在履历里写了:着名音乐家萧镶月先生曾在我校任教。。。。。。说到底,还是沾了镶月的光。。。。。。”萧镶月正色道:“谢校长切莫如此说。先生对教育事业的热忱执着,足以让人动容!镶月也要向您学习呢!”
李二虎的弟弟三虎与比板凳小一岁。与坐在见梅旁边的东东丶板凳都是萧镶月的忠实迷弟,从一见着人开始,便围着他转。见梅已有五个月身孕,肚子微微隆起。萧镶月欢喜道:“若小虎出生,便真的凑齐三虎了!”
衆人不解:“小虎。。。。。。?”
萧镶月理所当然:“二虎哥的弟弟叫三虎,二虎哥的儿子不应该叫小虎麽?”
大家齐道:“。。。。。。若是女孩呢?”
萧镶月不假思索:“女孩?女孩就是喜梅啊!二虎哥喜欢见梅姐嘛。。。。。。”
骆孤云笑得打跌:“月儿不用搞音乐了。。。。。。改行开个取名轩,定能赚大钱!”
孙牧感慨万千:“月儿都二十了。。。。。。若是萧大叔夫妇,爹娘还在,不知。。。。。。”
易水知道骆孤云最怕提起这些引得萧镶月伤感,忙岔开话题:“孙大哥是否有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衆人哄堂大笑。
易寒抚掌道:“大哥竟敢取笑三弟,当心总司令给你穿小鞋!”
新任南京市长萧山令也在座。易水和他相交甚笃,那年骆孤云二十三岁寿宴时,萧市长还是宪兵队队长,便携夫人来过府上。与萧镶月又是本家,十分喜欢这个性子随和,样貌又好的弟弟。揶揄易水道:“你是他哪门子的大哥,我才是镶月正宗的大哥!”
萧镶月对这个文质彬彬的本家哥哥也印象颇深,笑问道:“萧大哥,大嫂呢?今日怎麽没有一起来?”萧市长道:“家中父母年迈,孩儿尚小,大嫂去年便回湘南老家料理家务了。。。。。。”
一旁的见梅凑过来,惊喜道:“湘南?萧市长与见梅竟是同乡?可真是太有缘啦!”与萧市长热络地攀谈起来。
卢汉坤带了电影公司的全套录影设备,亲自上阵,用胶片将这珍贵的影像记录下来。还从报社请了几个摄影师,专门负责拍照。来宾们个个都要争着跟寿星合影,摄影师忙个不停。
萧镶月环顾四周,心头喟叹,云哥哥深知月儿。。。。。。这世上爱他的人,他爱的人,都齐了。还有什麽比这更好的生日礼物?
不知谁起哄,让俩人跳舞。骆孤云舞技不错,萧镶月这些年在西方也常跳舞。大厅里响起施特劳斯的华尔兹圆舞曲。两个英俊的男子轮流揽着对方的腰,在悠扬的旋律中,迈着华丽的舞步旋转,画面养眼又协调,一连跳了好几曲。宾客的掌声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也纷纷加入舞池。
艾克今日穿着优雅的燕尾服,黛丝夫人一身华丽的晚礼服,俩人跳起了探戈,热情奔放的舞姿让一衆中国人大声叫好。
萧镶月跳累了,与骆孤云伴着音乐相拥慢慢踱步。遗憾道:“姐姐今日怎麽没有来?”骆孤云道:“姐夫是先锋旅旅长,军务繁忙,走不开。姐姐自然是要陪着夫婿的。没能来金陵,月儿莫要介怀。”萧镶月瞪他一眼:“正事重要!月儿怎会介意?”
俩人脸贴着脸,骆孤云凑到耳边,委委屈屈道:“听说每次派对,瑞典的贝娜公主都只和月儿跳舞,哥哥要吃醋了!”
萧镶月双手挂在他脖子上,不依道:“听说云哥哥最喜欢听别人唱小曲,每次都听得痴痴的,月儿也要吃醋了!”
骆孤云语塞。。。。。。想起那天在甲板上,远远瞧见易水和他靠在船舷上聊得热络,萧镶月笑得两眼弯弯。走近些,仿佛听到唱曲什麽的。。。。。。俩人见他过来,立马住嘴,神情都有些怪异。。。。。。好哇!易水这个做大哥的,竟然在月儿面前出他的糗,回头得严肃一下军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