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虎敲门道:“少爷,车已备好,该回去了。”尚沉浸在高潮馀韵中的俩人匆忙穿好衣服,简单清理一下,上车离去。
坐在後座。萧镶月面色潮红,靠着骆孤云,紧咬着下唇,身子僵硬,一动也不敢动。骆孤云见他这样,往下一摸,暗道糟糕。那瓶琥珀色的润肌膏还一直没有机会试过,没想到效用如此强烈。看他在药效的作用下忍得辛苦,骆孤云哪里舍得。离着回府还有两三个时辰,就这样生生煎熬,可不把人给憋坏了。略一思忖,沉声吩咐:“停车。三十米外警戒,任何人不得靠近。”
李二虎和开车的卫兵接到命令,响亮回应:“是!”跳下车去。
骆孤云原本想着帮他纾解便好。可活色生香的人在怀里,哪里忍得住。免不了又颠鸾倒凤,云雨一翻。後座狭窄,一下将人放倒在座椅上,一下抱坐在腿上,一下趴着从後面进入,直把萧镶月折腾得到最後只能勉强吐出一点稀薄的液体,浑身上下没了半点力气,瘫软在他怀里,已不知今夕何夕。
萧镶月筋疲力尽,躺在腿上沉沉睡去。车到骆府,天色已黑。骆孤云不舍叫醒他,坐在车上一动不动。过了好一阵,李二虎轻声道:“要不。。。。。。我去给小少爷拿床毯子?”刚刚一片狼藉,骆孤云只是用上衣将人盖住。沉吟一下,便道:“也好。”
骆孤云用毯子裹住萧镶月,打横抱起,跨进大门。管家来报,说矿业商会的周老板已在客厅等了好几个时辰,想求见总司令。
骆孤云将人放到床上,换了件亵衣。见他醒了,便道:“月儿先躺下,我去去便回。待会儿泡个澡,上了药再睡。”想着不会耽搁很久,就没有熄灯,虚掩上门,穿过回廊,往客厅走去。
矿産行业利润丰厚,周老板是矿业商会的会长,手上掌握大量矿産资源,那日易水召集商会领袖开会,周老板也在。因着有些事情会上不好说,便想私下找总司令。周老板有个副手,协助管理矿山事务。人长得高大壮实,像座铁塔,人称罗塔。在客厅等久了,出来小解。骆府庭院几重,路径复杂。罗塔又喝了点小酒,有些辩不清方向。七拐八拐迷了路。见前方有屋子亮着灯,便往亮处走去。
透过窗缝隙,罗塔看见床上斜靠着一人。闭着眼睛,乌黑浓密的睫毛在灯光下投出长长的阴影,面庞精致,俊美无暇。这不是那天在校场打鼓的少年麽?那日衆人开会,罗塔也在,对萧镶月印象深刻。此时见那美得像画中人一样的少年就在眼前,借着点酒意,神差鬼使,便推门走了进去。
骆府的侍女琼花,平常专门负责总司令和少爷的饮食起居,对萧镶月服侍很是尽心。恍惚晃到少爷屋子窗格上映出个高大的身影,有些奇怪。刚刚明明看到总司令往客厅去了,谁在少爷屋里?便近前察看。就见一个陌生男子坐在床边,壮硕的身体挡住了躺在床上的小少爷,不知在做些什麽。大吃一惊,一脚踹开门,将人死死扭住,放声大喊:“来人啦,抓贼啊!”罗塔几下摆脱不成,又做贼心虚,生怕琼花大喊大叫将人招来。恶向胆边生,掏出匕首,没头没脑地向她扎去,一连在身上戳了三四个窟窿,鲜血像喷泉一样咕咕往外冒。
萧镶月刚刚斜靠在床上,迷迷糊糊又睡着了。琼花的喊叫将他惊醒。睁眼就见到一个男子手持匕首,对着琼花猛刺。顾不得多想,扑上前去,拼命想阻止男子。
三人扭打在一起。琼花虽已倒地,乡下女子有股泼辣狠劲,拼着一口气死死拽住想要逃走的罗塔。萧镶月扑在琼花身上,想给她捂住咕咕冒血的伤口,自己也沾了满身的血。惶急间,只觉眼前阵阵发黑,耳朵嗡嗡地响,身子一软,竟晕了过去。
骆孤云听到动静,不知出了何事,赶过来见到倒在血泊中的萧镶月,目龇欲裂。一脚踹开罗塔。心中惶急,声调都变了,连唤:“月儿!月儿!”萧镶月双眼紧闭,没了反应。
骆孤云将人拦腰抱起,冲出屋外,边跑边对随後赶来的李二虎等大喊:“备车,去医院!”
孙牧住在别院,听到动静刚赶过来,就见他抱着浑身是血的萧镶月冲出来,惊得一个趔趄。骆孤云只得两个字:“上车。”
车子呼啸着往医院奔去。孙牧急急查找伤口,想着先给萧镶月止血。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迟疑道:“月儿身上没有伤口。观脉象。。。。。也不像是受了内伤。”
骆孤云刚刚已经有些乱了方寸,听说没有受伤,松了一口气。又着急道:“没受伤,那为何会昏迷不醒?”孙牧沉吟:“这。。。。。。先将月儿送去医院检查。。。。。。若一直未醒,我便回府一趟,将银针取来试试。。。。。。”
还未到医院,萧镶月便悠悠转醒,紧蹙着眉,挣扎道:“救。。。。。。救救琼花。。。。。。”骆孤云赶忙安抚:“月儿别急,卫兵已经将琼花送去医院救治。。。。。。月儿感觉如何?”
孙牧一边观察气色,一边把着脉,道:“月儿晕过去前可觉得哪里痛或不舒服?”萧镶月摇摇头:“没有。就是头嗡嗡的,眼前发黑,就没了知觉。”
骆孤云见他虽然醒来,依然面色苍白,握着手也是冰凉,心疼无比。想着下午的事,莫非是放纵过度,伤了元气?
平阳城医院的院长姓林,是清末公派到法国留洋的医学博士。林院长已接到通知,知道总司令家出了事,早已候在医院门口。骆孤云将萧镶月抱下车,便直接放上担架,进了急诊室。
孙牧也想跟进去,骆孤云将他拉到一边,赶紧将下午拿错润肌膏的事说了一遍。他虽统帅万军,为着萧镶月,在孙牧面前还是有点犯怵。想着事关月儿的身体,也顾不得许多,只得将事情讲清楚,忐忑地等着挨骂。
孙牧沉吟道:“我刚刚探月儿脉象,不浮不沉,阳气充盈,当不是你说的这个缘故。”
骆孤云本来内疚无比,以为是自己一时放纵害得月儿疲累虚弱,才会晕倒。听孙牧否定,又是高兴,又更加担心:“那。。。。。。月儿为何会如此?”
孙牧道:“我看。。。。。。月儿这突然昏厥,可能与见到大量鲜血有关系。”
正说着,林院长戴着听诊器,扶着眼镜开门出来。俩人赶忙迎上去。林院长道:“仔细检查过了,少爷没有大碍。刚刚详细询问了少爷晕倒的前前後後,似乎有点像爱尔式综合症。”又补充一句:“就是民间说的晕血。”
“晕血?”骆孤云狐疑。
“嗯,就是晕血,”林院长继续道,“也叫血液恐怖症。这病症一般与幼时经历有关。未成年人大脑受到强烈刺激,形成心理阴影,一旦出现类似情形,就会出现休克等过激反应。这属于精神性的疾病,无药可治,最好的方法便是进行心理干预。”
林院长的结论和孙牧猜想的一样。骆孤云尚在犹疑。
孙牧道:“贤弟还记得月儿十岁那年小黑死的情形麽?”
骆孤云当然记得,那年小黑被大黄猫咬死,萧镶月满手鲜血,捂着头在地上打滚,突然犯病,昏迷了三天三夜。有些明白过来:“月儿。。。。。。有心理阴影?”孙牧道:“是的。那事过了之後,月儿虽表面恢复了正常,其实恐惧一直憋在心里,无处疏导,便成了精神疾病。”
骆孤云默然。想起月儿怕黑,一旦周围黑暗,就会紧紧贴着他,听着他的心跳才能安心入睡。曾经失明的恐怖经历在他心里留下了深深烙印。又想起那年猎户大叔抓着大黄猫站在院子里赔礼道歉,萧镶月说只能怪自己,以後也再未提及。月儿的性格就是这样,总怕别人为他操心。其实是把无边的恐惧都埋在了心里,长此以往,必然会出问题。
沉默一会儿,骆孤云问道:“无药可医?难道就没有什麽法子麽?”
林院长道:“精神问题只能通过心理疏导,打破他的恐惧。就好比一个人自己呆在黑暗阴冷处出不来,若有人能用外力将他拽出来,就好了。”又道:“少爷虽无大碍,精神状况不太稳定。最好还是留院观察一晚,回去以後也尽量远离发生事故的场景,以免再受刺激。”
这晚萧镶月睡得很不安稳,惊醒好几次,梦里也在喊着云哥哥,救救琼花。。。。。。骆孤云在病房陪着他,一宿未睡,一直在观察。见他眼皮直跳,便知他又做恶梦了,忙唤:“月儿!月儿!”萧镶月醒来,又是一身冷汗。见自己躺在云哥哥怀里,才安心些。反复好几次。骆孤云不停地给他擦汗,不住口地安慰。眉头深锁,万分疼惜。
骆府门前跪着一个壮汉,五花大绑,捆成粽子一般。过往路人听说这歹人贪图府中丫环美色,非礼不成,还伤了人。纷纷投去鄙夷的眼光,有的还吐口唾沫,或踢上两脚。壮汉垂头丧气,半点不敢反抗。
萧镶月在医院观察了一夜,除了睡不好,精神有些差以外,没有其它问题,林院长也同意出院调养。车回骆府,远远瞧见大门口跪着的人,脸色猝变,不自觉地靠向骆孤云。骆孤云拽着他的手道:“月儿莫怕,大白天的!看那歹人敢怎样?”拉着他下了车。
罗塔见着萧镶月,赶紧匍匐着爬了几步,跪在面前,挡住他的去路,痛哭流涕:“少爷。。。。。。少爷饶了小人吧!我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才做出这等龌龊事。。。。。。”他大吃一惊,急急地後退,别过脸去,不想看到那人。
骆孤云掏出腰间的手枪,咔擦上了膛,递到他手上:“月儿如此憎恶他,不若一枪把他毙了,出口恶气,也给琼花报仇!”萧镶月拿着枪,手微微发抖,一时怔愣。
罗塔磕头如捣蒜:“少爷。。。。。。小人昨晚是喝多了猫尿,被鬼迷了心窍!我。。。。。。我就是见着少爷生得太俊,想亲手摸摸看,这人。。。。。。是真的还是那画里的!可是。。。。。。还没摸着琼花姑娘就进来了。。。。。。真的没有别的想头。。。。。。”见他发愣,又跪着跨前几步,指天发誓道:“琼花姑娘忠心护主,小人感佩。必请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给她治伤。。。。。。治好了,若她愿嫁,就娶回家做正房太太。。。。。。若是不愿嫁,小人便将她当姑奶奶,供一辈子。。。。。。”听他如此说,萧镶月脸色缓和了些,终于肯正眼看他,轻声道:“此话当真?”罗塔赌咒发愿,痛哭流涕:“骆总司令作证!我罗塔若违背誓言,定遭天打五雷劈,全家死光光。。。。。。生的男孩没屁眼。。。。。。生的女孩世代为娼。。。。。。”骆孤云听他粗言浑语越说越不像话,大喝一声:“够了!”拿过手枪,对准眉心,便要开枪。萧镶月赶忙拦着,小声道:“云哥哥,看来他是真心悔过。。。。。。”骆孤云道:“难不成月儿打算原谅他?”萧镶月脸色已恢复正常,没了刚才的恐惧与厌恶,抿着嘴唇道:“他伤的是琼花,原不原谅他,得听琼花的意思。”
进到府里。骆孤云道:“卧室里的血迹下人已经彻底清扫处理过了。若月儿觉得不安心,我们就换到别院去住。”萧镶月道:“在这间住得习惯,不用麻烦了。”骆孤云仔细看他的脸色,没有半分勉强,才放下心来。
月儿竟在自己家里出了事,骆孤云深感忧心。听罗塔交待,便是那天在校场见着萧镶月,觉着这少年实在太美,才进到屋内,想凑近了瞧瞧。不由暗自惊心。加强了骆府的安防,增派几队卫兵晚间巡逻。又让本来住在别院的黑柱和阿峰住到隔壁,几乎二十四小时守着,才放心些。
琼花幸好没伤着要害,很快便好起来。那罗塔日日陪伴,亲自照料,做小伏低,诚心实意地道歉悔过。一来二去,两人竟真的有了感情。过了一月,待琼花伤势大好,罗塔便将她八擡大轿娶进了门。喜宴热热闹闹,骆孤云带着萧镶月亲自赏光,他笑得特别开心。
孙牧趁大家喧闹,小声对骆孤云道:“贤弟为着月儿思虑之周全,大哥佩服。”
“大哥也知道,月儿哪里都好,就是凡事喜欢自责,憋着忍着。若那日回府不让他解开心结,定会日日噩梦,睡不安稳。若非琼花因祸得福,有个好归宿,他觉着是因自己害琼花受了伤,难受内疚,天长日久,又像那小黑之死一样,在心里成了一个疙瘩,留下隐患。”骆孤云细细分析。
孙牧道:“大哥之前还当贤弟是图月儿俊美,一时情热。这几个月瞧下来,你竟是把月儿看得比自己的眼珠子还重要。大哥收回之前说的话,放心将月儿交给你,只愿你能护他一辈子。”
骆孤云轻笑道:“这才几个月,能瞧出个什麽?大哥便一辈子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