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他是替他师傅赎罪来的
为了秦天这事,他折掉了一张代表作。他托着腮搜肠刮肚,用哪种方式让秦天知道这事效果最好呢?他不想要她的感动,只想要她心动。自己去告诉她是下下策,万万使不得。她要是来问,他是直接承认还是装一下?
这三年来,他想过很多次,当年,秦天是怎麽会看上他的?是他做了什麽打动她的事吗?从他的角度他实在想不出。有一次他和哥们儿说起这事,如果他能知道当初让她心动的点在哪里,说不定现在仍然能让她心动。
哥们儿同情地拍拍他说:“放弃吧,女孩的心思你是绝对不会猜到的。我女朋友说我当初让她心动的地方是我撅着屁股在在草丛里找手机。我说是因为我屁股翘吗?她说是我不怕丢人,让她心动了。”
算了,顺其自然。等她来问,看气氛回答。她要是一直不来问,他就让邓老打个电话去提醒一下吧。不是忘年交麽,就当帮小友一个小忙吧。
他胡思乱想到天快亮才睡着。
秦天进了馆,第一件事就是想找宋岁阳算账。但要想找宋岁阳,势必会见到童仲元,她权衡了一下,只能作罢。总之知道她不靠谱了,以後再也不会拜托她任何事情了。
不过有些人不是她不想见就见不着的。她早上把这几天拉下的工作整理了一下,去咖啡厅买咖啡。童仲元坐在小圆桌前,桌上放着一瓶橙汁。那样的橙汁在小卖部只卖7。9元,在咖啡厅要卖25块。反正他不差钱,想怎麽买是他的自由。她朝他点了点头,点了低因的卡布其诺。
本来她点完单会坐到一旁去刷手机等咖啡冲泡好。但今天童仲元坐在那儿,她不想与他面面相觑,只好背对着他,站着等。
冲一杯咖啡是4-5分钟,这5分钟过得格外缓慢。她背後没长眼睛,并不知道他是否在注意她。但童仲元自带气场圈,她只要踩在了他的气场圈里就会心绪不宁。以後她要是看到童仲元也在,她宁可不买了,换个时间再过来。好不容易咖啡冲好了,她接过咖啡,头也不回地回办公室去了。
他望着她决绝的背影走远了,把橙汁扔进了垃圾筒,离开了咖啡厅。
还没到中午,最让人意外的一通电话把她叫了出去。
她不在的这几天,上次写的关于热释光剂量的论文审稿通过了,明渊行想找她说一下发布的刊物和时间节点,没找到人,就问了唐执徐。唐执徐作为官方代言人的统一回答是她家里有点事请假了。可明渊行对秦天的家庭组成很清楚,一想家里有事,不就是老秦有事麽,就给秦允杰打了个电话。秦允杰是不会说自己生病的事,无奈状态着实不佳,言语间有些颠三倒四,又恰逢护士进来,明渊行这才知道老秦住院了。
明渊行今天有个外勤,没打算进馆。他本是个念旧又周到的人,知道了老秦住院没理由不探望,便电话秦天问医院地址,病情病况。
秦允杰的事电话里哪说得清楚。秦天支支吾吾的,明渊行更是疑心了,倒真的着急了,说中午去医院探望,顺便带点吃的和老秦一起吃午饭。
秦允杰的状态时好时坏,发作起来哪还会认得明渊行。秦天见劝不住,匆匆忙忙赶去医院等明渊行。
她前脚刚到,明渊行也到了。两人在病房大楼前遇到了。她不想让明渊行等下见到秦允杰太过震惊,便在楼下把秦允杰的病情说了一遍。
在明渊行的脑海里,秦允杰仍是当年能干丶锐利丶踏实勤奋的形象,怎麽也联想不到失智。一时竟说不出话来,面有戚色。
20年前秦允杰从上博出来後,便与上博的人与事断了来往。她猜想,自卑与自负在他身上共存,实际上的他并不像他说的那般不曾後悔过。後来她从文博专业毕业,用秦天的名字来到上博面试,过五关斩六将,最终拿到了offer。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实力所至。几年後才知道父亲曾去拜托明渊行。就在那一次,他才和他的前领导重新联系上了。她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完全没有感激,只有愤怒。他再一次玷污了她的梦想和骄傲。她将永远都无法知道明渊行把她招进来究竟是因为她还是因为秦允杰。她为了证明自己,只有努力更努力。
明渊行有时会感慨她和父亲年轻时候很像,她并不想听这样的话。明馆长便渐渐不再提起,他开始将她当左膀右臂来交流,而不是曾经的旧属之女。
她推开门,秦允杰正半靠在床上。她唤道:“爸,看谁来了?”
他转过脸来,目光落在明渊行身上,愣愣道:“明组长?”
秦天心里稍微松了松。明渊行迈步到病床前握紧他的双手,感慨道:“老秦啊。唉,还好还好。进来了就好。秦天都跟我说了,现在医学发达,你压力不要太大。”
秦允杰笑了起来,但那笑容就像慢了半拍式的,迟钝地,缓慢地浮现。
“你来了真好,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明渊行闻言痛心,面上却不能显露,故作轻松道:“有什麽不能见的。你想见我,打个电话,我就来了。”
秦允杰继续笑道:“那我以後就打电话给你。我还背得出号码呢。58702126,对不对?”
明渊行一滞,也朗声笑道:“还是你记性好。都那麽多年了,你还记得。”
秦允杰靠在床架上,眼神清澈。
“明组长,我走後,霸陵的事就交给你了。上博考古这块向来薄弱,如果能证实江村大墓就是霸陵,从此再没人敢看不起上博的考古队。”
明渊行别过脸,再也撑不住,只紧握着秦允杰的双手不放。秦天拉开门,走了出去,把病房留给两人。
她凭窗而立。看鸽子从天空中回旋而过,大多树木仍是夏日碧色茂郁的模样,对秋意敏感的树木却已落下第一片秋叶。
许久,明渊行才从病房里出来,立于她身旁,与她一起望着窗外。半晌,他说:“小秦啊,有什麽困难要跟我说。我年纪大了,不想再抱憾。”
秦天点点头,应道:“我知道。”
他摇摇头,目光投在遥远的过往里。
“你不知道。对老秦,我是亏欠的。我那时也年轻,这些年下来,我才懂得。别人不了解他,我是了解的。是我没有尽全力,不然他不会这样。”
“您别这麽说,”秦天忍不住道,“您已经为他争取过了。是他犯了错,和您无关。”
“秦天,你爸犯的错没有你想得这麽严重。那枚铜币虽然是他出差时买的,但用的是自己的钱,而且它的价值不足以被上博收藏。他买它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倒卖赚钱,于情,夫妻情深;于理,不负上博。我不认为这样的惩罚是合适的。哪怕撇开这些情理不说,自古至今断案还有将功折罪,戴罪立功的说法,老秦为上博创造的价值已经远大于这件小小的过失。这麽多年来,这件事不止是你一个人的心结,也是我的。”
一只鸽子从窗前飞过,扑到草地上散起步来,几个病人或坐或立的聊着天。
明渊行想起30多年前,他和老秦经常一起出差。有时候竟是半年都在外面不着家,连衣服裤子都穿破了才回来一趟。谁病了,另一个就把他送去医院。有一回,两人都病倒了,也是这样穿着病号服,还在聊着新收入的青铜器。那时他们都没成家,他是没有牵挂,但他知道老秦有牵挂的人。他的未婚妻是他师傅的女儿,解放前着名古董商韩业华的女儿。
“易章啊,”他望着远方,人老了就是会话多,“老秦不是分配进上博的。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