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愣住:“你没看错吧?”
“我……我也不能确定。其他同事不在,我自己查了资料。应该,没有看错。所以……有没有可能,热释光测定仪坏了?南博希望我们节後能给他们出报告,如果机器坏了,那节後可能来不及。”
秦天下意识咬起了手指:“你先把报告打出来,重新取样。然後,等我回来。”
“好。那你8号上班进馆?”
她看了童仲元一眼,今晚回酒店,明天驱车9小时到乌鲁木齐,如果直奔机场,後天一早就能到上海了。但是心脏不好最忌熬夜。
“我7号进馆。”
她挂了电话。童仲元望着她:“馆里有事?”
“嗯。新疆博物馆不能去了。後天回上海可以吗?”
“我没问题。”
他按掉了双闪,重新发动了汽车,开往回旅馆的路。前面提的事,仿佛从未说过。
她望着他的侧面,他大概早就想提醒她了,却一直没说。有什麽关系呢,她已经30岁了,不是9岁。不要怕伤到她,她早已成长到经得起任何风浪。
“我妈的遗物,就在我爸的那些箱子里。我已经看过了,什麽都没有。”
他直视着前方,道路在他们无限延伸。那是来时的路,尽管反方向来看和来时有点变化,但他仍然认得出原野的轮廓,丘陵的起伏。
“记忆呢?关于你母亲的记忆里,有吗?”
关于母亲的回忆,那尘封已久的回忆。。这一晚,这一路,她想起了韩文英。
她在世的时候,每天给她扎各种发型,照顾她的饮食,帮她理书包。秦允杰出差的时候,她们相依为命。在一日一日的重复里,母亲从未提及跟文物有关的话题。她甚至不知道外公是个古董贩子。母亲对父亲的工作并不关注,他不在的时候,她从不进他书房。唯一有点特别的地方就是她喜欢篆刻,闲来无事时,她会刻一些章送人。
童仲元说得有道理,他的猜测其实和秦允杰一样。既然汉鎏金板是韩家的传家宝,他们试图从她与母亲的血脉中寻找它。
旧时光像书本被打开,她一页一页地在那些平凡日子里翻阅,却一无所获。
“没有。”
“那就等江馆长的消息吧,佉卢文上应该有线索。”
“嗯。”
月亮已经升起,今夜月明人尽望。她还有一个地方没有去。外祖父韩业华的故乡。但她不会再告诉童仲元了。她不想让他为难,也不想让自己为难。旅程终究是旅程,到了结束的时候。
飞机落地上海是下午四点多,提个行李,出个机场,天色已经微暗了。童仲元打了个的,先送秦天回家。她下车时,他问她明天进馆吗?她给了肯定的答复。
他隔着车窗说:“我明天不进来了,後天见。”
她目送着出租车的尾灯在夜色中消逝,提着行李走进了楼道。
高架上的灯光一道道掠过车内,她坐过的位子忽明忽暗。这一趟旅程,从她坐上出租车的那刻开始,从她下车的一刻结束。
还有三周,他的漫长旅程也将走到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