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圣朝安排了妥帖的太监出行宫去装裱画作,又派人去采买灭蛇虫鼠蚁的药,而后才回到了九梧堂。
便看到岁余和彤霞在堂外插科打诨。
“嘻嘻,姐姐看到竹叶青的时候,登时就僵住了,只怕是吓得不敢动弹了吧?”彤霞虽然也害怕得紧,但一想到岁余也吓得浑身僵硬,便不怕了。
“你个死丫头,再敢胡说,仔细我拧你!”岁余已经恼羞成怒了。
彤霞咯咯笑道:“好师傅,饶了我这一回吧!”
岁余恼得连胀红了,气呼呼追在彤霞后头,非要拧她两下,结果便看到贺圣朝正笑眯眯站在堂外廊下。
岁余一秒恢复端庄镇定,并行了一礼:“贺公公。”
宫女打闹,按理说也是犯了宫规的。彤霞亦是忙不迭收敛了玩闹,屈膝见礼不迭。
贺圣朝笑得和善,“二位姑娘受惊了,赶明灭蛇虫的药到了,我立刻就叫人往行宫仔仔细细薰洒一遍。”
岁余心道,行宫里大事小事全都得靠娘娘的银子撑着,一年下来,里里外外的开销竟有七八千两。岁余不禁替娘娘心疼,“内务府总是克扣行宫开销,委实过分!”
贺圣朝苦笑:“也不光昌平这样,我打听过了,其他各处行宫,克扣得更多。”——除了畅春园。
亏得他是御前出来的人,内务府不敢克扣太多。别的行宫,素日里都是荒草成片,只有皇上驾临,才会紧急清理。
岁余道:“我瞧着那东湖里还有不少死鱼烂虾,那水流已然淤堵,湖水都不清澈了。公公好歹叫人捞一捞,也清一清流水。”
贺圣朝连连点头,“我回头就安排。”得了五百两赏银,也能给行宫宫人补上这两个月欠缺的月钱,如此才能使唤得动。
行宫大总管又如何?不给底下足银子,底下人如何肯老老实实办事?
贺圣朝又道:“如今行宫上下都对娘娘感恩戴德得紧呢!娘娘拜紫霄上仙,行宫里不少宫人也偷偷跟着拜呢。”——这一个个见钱眼开的混球,分明是把这位上仙当财神给拜了。
岁余一阵无语,娘娘流水般的银子洒出去,感恩戴德那是应该的!光去岁年节,娘娘给整个行宫的宫女太监一口气赏了两个月的月钱,当时可把岁余给心疼坏了!
刚来行宫那会子,贺圣朝大总管还觉得日子清闲自在,这大总管干了才两年多,贺圣朝真想尥蹶子不干了!从前只做佟妃娘娘身边的领太监,那是活计轻松赏银多,多好的日子啊……
贺圣朝心中苦笑,真想回宫去啊。
可娘娘在这里住得欢喜,浑然一副恨不得住上一辈子的架势!
哎哟哟,苦哟!
看着贺圣朝那张苦瓜脸,岁余面上倒是恭谨,心里暗骂他活该了。
“公公若没有旁的事儿,便去忙吧,娘娘这里,奴才们会好生伺候着的。”岁余微笑着说。
贺圣朝扯了扯嘴角,扯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他也想每日只伺候娘娘……
可他御前出来的人,皇上的吩咐不能不办,行宫的大小琐事更是不能不管——唉,命苦啊!
“得嘞,若娘娘有什么吩咐,岁余姑娘只管差人来唤我。”贺圣朝赔着笑脸。
岁余心道,你天天都来烦人,哪里需要去唤?
但岁余还是点了点头,“好的,公公。公公,您慢走。”
看着岁余这不走心的样子,贺圣朝微微闹心,收了拂尘,便要转身离去,却忽地见佛堂的小轩窗陡然华光耀眼!
金红的光映在轩窗上,那叫一个光彩夺目!
岁余骇然,“着火了吗?!”便扭头奔入九梧堂中。
彤霞二话不说,急忙大喊:“走水啦!佛堂走水啦!”
一面大喊,彤霞也忙不迭冲了进去。
贺圣朝也一溜烟跟上,救主之功就在眼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