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和大脑都习惯了以这样的方式消解情绪。
哪怕她明白,这种方式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消解。
而是让它们一点一点,沉入了幽深的池底,狡猾地等待着下一次的沸腾。
姜颜林锁了酒柜,不打算再给它们这种机会。
陈语然很喜欢在深夜给姜颜林打电话,将那些破碎的心情一一道出,她知道,姜颜林一定能给出最好的建议和宽慰。
所以她喜欢称姜颜林为“姜老师”,像一位给她方向的人生导师。
时间久了,陈语然便忍不住好奇:
“姜老师,为什么你能这么懂我在想什么呢?你是人类观察大师吗?”
姜颜林故作高深地叹口气,“这都被你发现了,是的,其实我是神医,专治你这种有问题的小孩。”
“我才不是小孩。”
陈语然不高兴地反驳,但她思维很跳跃,马上又问:
“那你自己不高兴的时候,会找谁倾诉呢?”
还会有比姜颜林更厉害的人,能帮她,宽慰她吗?
答案是没有。
因为姜颜林不需要被医治。
再好的心理医生,也无法在一场对话中突破她的防线,反而会被她抓住破绽,反客为主。
给了钱还要陪对方聊天,这种事情姜颜林在二十岁那年做过一次后,就再也不去犯傻了。
陈语然还不明白“久病成医”,只向往着有一天能成为姜颜林这样的人。
姜颜林却觉得,她这样就很好。
有个朋友总跟姜颜林抱怨他的妹妹,“好吃懒做,没点责任心,也没有一技之长,跟你真是差远了。”
姜颜林却笑着反问了一句:
“这不正好说明,她过得很幸福吗?”
好吃懒做是因为有人替她勤劳,没有责任心是因为闯了祸有人兜底,没有一技之长大概率是你们这些长辈宠着她,让她没有对未来的焦虑。
朋友那时沉默了许久,才叹了口气:
“你说得没错,其实我只希望她一辈子无忧无虑。”
姜颜林却不喜欢无忧无虑。
呆在舒适区太久,人的惰性就会侵蚀大脑,贪图安逸。
但她也明白,在苛刻自己这件事上,她做得总是很出格。
那些从来没有得到过释怀的愤怒,那些无处伸张的恨意与憎恶,那些再也没有收信人的哀怨与思念,都沉甸甸地装在她的心脏里,每一个切面,都黑成一团火焰。
该不该宣泄,如何宣泄,从中学时代就学会了闭上嘴不为自己辩白的小孩,已经不记得告状的格式与字眼。
“他们辱骂我,欺负我。”
——全学校那么多人,为什么只欺负你一个?
“他们欺骗我,辜负我。”
——还不是因为你太蠢了,这种人都信。
“他们追求我,再抛弃我。”
——反省一下你自己的问题,一个巴掌拍不响的。
“他们抹黑我,中伤我。”
——人怕出名猪怕壮,你自己太张扬了能怪谁。
套公式是最简单的答题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