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尉迟媱那边,孟旷看着不太好,安红豆赶紧上来将尉迟媱叫下去。
尉迟媱去的时候,他已经连血都吐不出来了。
“孟将军。”尉迟媱靠近喊了他一声。
外面本来还有水声,可是现在好像都远去了。
他看看尉迟媱,忽然问:“我妹妹离世时,有没有怪我?”
“没有。”尉迟媱顿了顿,说了一个谎话,“说阿弦眉眼,和舅舅有些像。”
孟旷忽然笑得满眼含泪,溢了出来,流到了血肉模糊的脸上。
“少将军,我已经洞悉燕汐的病症弱点了,不是高温,是烟尘,一旦烟尘密集,他就容易气喘,而且身边必须有人给他药,如果没有,他无法自救。”
“好,我知道,阿弦在路上了,竹月正带了她过来,最近学会了射箭,等船靠了岸……”
“我妹妹叫孟静,家中年纪最小,以前家贫,别人都笑她不好嫁,我就拼命出现在了大将军跟前,只想出了头,小妹就能嫁得好了……我未娶妻……阿弦……好看,像她更多……”
话音忽然湮灭于流水,孟旷阖上了眼睛。
尉迟媱腾地站起来,深深地呼气,阿弦的舅舅。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燕汐是故意只留孟旷最後一口气的。
“少将军……”安红豆看尉迟媱脸色不对。
“不撤了,凭什麽撤,不耗了,打过去。”
每一步延缓,都多一部分牺牲,不该再有人为这条战线打得是否漂亮而多付出生命。
尉迟媱不要了,她能搏,他们兵家,干的就是以少数人,去为多数人搏杀。
而燕汐的船已经掉过了头,他问燕潮怎麽还不回来,甚至等不及,问侍者:“他还没换好吗?”
侍者说:“大公子不要人服侍,自己进去了。”
但燕汐安排去照料的人,是女子,按照燕潮以前的性格,不会拒绝的。
一瞬间,燕汐後背有些凉。
他走了出去,绕到了燕潮更换衣服的地方,隔着门板,冥冥之中,燕汐其实还抱有一线希望,如果让他选,他宁愿燕潮是真的还活着。
“哥。”
里面是燕潮的声音,答应了一声。
“你膝盖的伤好了吗?”
水蓑衣在里面,狐疑中静默了片刻。觉得这应该是燕潮试探的话术,膝盖有伤大概是他设计的陷阱。
“我膝盖何时有过伤?阿汐,你记岔了吧。”
还是一模一样的声音,燕汐突兀地笑了一下。
“仍旧是你吧,那次将我哥送回来的人。”
水蓑衣在里面不说话了。
“围起来!杀了她!”燕汐骤然嘶吼,发出命令,接着甩过袖子,冲到了甲板,“转头!去杀了尉迟媱!”
本来他几乎都快忘了燕潮的声音,那个呆头呆脑的蠢货,可是现在尉迟媱令他全想起来了。
真的很蠢,两人双生子,燕汐学不了武,就总是愤恨哭闹。而燕潮像永远能用那双愚钝的眼睛,看穿燕汐心底的恐惧,他就也不学武了。
燕家偌大的家産,燕潮是真的什麽都不想要,他的弟弟是很凶,可是弟弟又不坏,只是身体不好,从小乖张了些。
燕汐没有过朋友,只有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