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钰生怕自己被牵连,先一步告状:“我们来这玩,我没在跟前,一回来就看见她整瓶红酒都吹了。”
“多谢你照顾她。”其实邵孟东对她一直挺客气,赵钰也知道这是因为程缇,“她吐了吗。”
赵钰摇摇头。
“我带她回去。”邵孟东略一思忖,对赵钰道,“你也一起吧,把她送回去再送你。”
说罢,一手拽着她胳膊,一手扶着她肩膀,用一个说不上是强制还是温柔的姿势把她拉了起来。
赵钰愣了一愣,忙应了,搭把手把程缇一起扶去了他车上,看他给程缇系上安全带,赵钰说:“她也没告诉我家里地址,要不——”
“没事。”
说着,就从车载导航里调出了记录。
赵钰没敢言语。
心说自己枉为死党,吃喝玩乐俩礼拜,到头连她具体住址都不知道;人家兄妹俩平常恨不能形同陌路,结果去对方家轻车熟路。
直到走进那栋小别墅,赵钰才明白今晚自己真正的作用:作为第三方人证,在邵孟东对保姆阿姨简单自我介绍之後,点头担保。
陈阿姨看看一表人才的邵孟东,又看看窗外的车子,眼神很犀利地和赵钰确认:“哦?——亲哥哥哦?”
赵钰只好言不由衷:“是呀是呀。”
“哎呦呦。”陈阿姨不赞成的口吻,“哥哥在,怎麽还让她喝成这样?”
邵孟东方才不动声色扫了一圈,见满堂深色家具深色地板,贵重沉闷,不像她的审美。她总是喜欢花里胡哨又没用的东西,从前出租屋的瓷砖裂开她都要在上面贴点亮片贴纸。空气中有淡淡的古龙水气,是另一个年轻男人的痕迹。
他不答反问:“她丈夫呢。”
一句话就让陈阿姨语塞。
他看了她一眼:“还没回来?”
“我们大少爷忙事业啊!”陈阿姨辩驳,看他唇角微沉,摸不透情绪,心里更觉得不舒服。
一路上都不省人事的程缇这时却好像恢复了点意识,对陈阿姨恳切道:“阿姨,上次您熬那个鸡汤还有吗,我能不能喝点?”
陈阿姨再不乐意,也只得先去冰箱里取冰冻鸡汤解冻,另外两人要把她扶到客厅的沙发上,她又嚷着要洗脸,先去了一楼的客卫;毛巾在楼上更私密的卫生间,也只能赵钰这个女性好友去取。
三言两语,这个醉酒的女人倒把身边清醒的人打发了干净,只剩下那个冷脸不语的男人。
浴室暖黄的灯光,门又开着,他把她押到洗手池旁,探身啪的一声打开了水龙头。
这是心里憋着气呢。
程缇却又变了主意,不去洗脸,转身就要离开。无疑是火上浇油。
“站住!”邵孟东伸手一拽,她身子不稳,一下子往前倒,直撞在了他怀里。
骤然的靠近,两个人都有点措手不及,一瞬间酒香,还有唇膏脂粉气,她发间淡淡的栀子香气和他高档衣料有些寒冷的味道,太多陌生的味道充斥在他们之间,让她悲恸:无一不在提醒,他们早已经不再是彼此最熟悉的人。
邵孟东拿开了手。他要走了,程缇有点慌了,忽然伸手搂住了他的颈子。
她两只手臂瞬间被钳住。头顶是他几乎压制不住的怒气:“你到底喝了多少。”
“不多……”
“这叫不多?程缇!这几年你在国外就是这麽过的?”
从前她就害怕他生气,总是想办法讨好他。自立的好处,就是不用再讨好任何人,反而觉得他生气的样子很好玩。
程缇踮起脚:“不然呢?”
至少他现在还不是任何人的。
邵孟东用力掰开她的手臂,程缇东倒西歪地挣脱,好像当做游戏,到後来甚至带了点顽皮狡黠的笑意,更引起他的怒火;
几番推扯,像是落入一团无形的乱麻里挣扎,越缠越紧,最後鼻息交缠,竟分不清是谁的在变重。
邵孟东神色复杂到无法形容,像是恨极,却又不撒手,只是紧紧攥着丶控制住她。
水龙头哗哗淌着,厨房里舞锅弄铲的动静不停,更显得这小浴室逼仄,四面墙壁不断地向内挤压收缩,呼吸都费尽力气。他咬牙切齿地质问,嗓音却是喑哑:“你知道我是谁吗。”
当然啊,这个男人曾经多少次推开她,她多想碰碰他,她多想好好看看他,从前是不敢做,喝了酒敢做了,却又不敢承认。
“当然啊。”
她笑得鲜妍,浸了红酒的嘴唇微微弓起来,柔润饱满,轻声吐出了两个音节。骨头陡然被钳得更疼,她没能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
她说的是,“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