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孙不器惊魂未定地想:能对她造成如此大污染影响的云雀,现在还能算得上活人吗?
达令港的雕像,又藏着什么秘密呢?
孙不器看了看时间。下午5点21分,月港的日落时间为六点半。
距离达令港的蓝调时刻还有一个小时。
孙不器蹲在百灵鸟大剧院的门口,无视路人好奇的目光,啃着刚从包里拿出的冷馒头补充体力。
我一定要找出写出大新闻,成功回到主城区!
“哟大妹子,几个小时不见。你被抢劫了吗,这么落魄?”
一个眼熟的人影停在孙不器面前幸灾乐祸地调侃。
孙不器忽略那人语气中的揶揄,心里满是见到熟人的安全感。她咽下一口冷馒头,神神叨叨地说:“大哥,你撞见过鬼吗?我刚刚撞见了。”
孙不器添油加醋地将刚才自己的遭遇跟在码头载她来中央大街的大哥说了,着重描写了自己的可怜巴巴和弱不禁风的弱女子形象。
“你把云雀砸晕啦?现在人家还躺在地上。”大哥一脸稀奇。
“我的精神值都降了两位数了,再不敲躺在那里的就是我了。”孙不器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
“那你也不能把一个小孩子留在那里啊!万一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云雀有危险呢。”大哥试图从道德上谴责孙不器。
“我站都站不稳了,丫头却若无其事。我猜她或许是跟在云雀身边久了已经产生了抗体。”
大哥用沉默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如果你这么有正义心的话,大门就在那边。”
大哥眼神飘向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百灵鸟大剧院大门,咽了咽口水:“谁有空跟你这个小孩胡闹,我点的烧烤快烤好了。”
大哥抬脚要离开,裤子却被一只手抓住。
“是在达令港吗?”孙不器默默地揉了两下自己刚咽下两口冷馒头的肚子,“我今天还没吃上一顿正经饭呢。”
大哥无语望天:“小妹妹,你现在最要紧事情就是回家睡一觉恢复理智。”
孙不器笑了出来,松开了抓着大哥裤脚的手:“跟你闹着玩呢。刚才我真被吓到了,跟你说了会话已经缓过来了。你走吧,我也要回去了。”
“你不说要去达令港吗?”
“等会儿我自己去就行了。”
没人绊住脚步大哥继续离开,一步三回头狐疑地去看孙不器。然后叹了口气,认命一般地对她喊道;“大妹子,我们一天见了两回也是有缘分。我请你吃一顿烧烤吧。”
孙不器笑开了:“谢谢大哥了。烧烤我就不吃了,不过有句话你说得对,咱俩有缘分。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孙不器。”
“黎艳先。”大哥懒洋洋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真不吃烧烤?”
“不吃了,我等会儿还有事要去办一下。”
“行吧。”
黎艳先是个爽利人,确认孙不器不是在客套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孙不器估算了时间,如果不耽误时间回家一趟再赶去达令港正好能赶上蓝调时刻。
她的精神值经刚才一遭临近危险值,她必须回去打一剂恢复药剂才行。不然,若是再碰上什么变故,怕是真的要神智错乱变成疯子了。
初到月港(三)
在主城区风平浪静地长大,孙不器吃过身体上最大的苦就是当年参加巡猎者训练时被教官练得跟狗一样,心理上最大的苦则是拿了个训练名次第一却被通知巡猎者今年不招人。
她从没有遭遇过这种短时间内精神值速降的经历。
与心理落差产生的痛苦不同,污染更像是一个放大镜。它先把一个人抽到真空压得扁扁,然后将恐惧自卑、不甘愤怒等等负面情绪无限放大后将人填满,吹鼓成一个大胖子。
它在缔造一种绝望的困境,耐心等待你真的陷入绝望沦为它的玩物。
即便是在科技高度发展的主城区,人类拥有将百分之九九的身体部分改装成机械的技术,却仍无法完全杜绝污染的影响。只要你还会微笑流泪,污染永远在背后凝视你。
孙不器跌跌撞撞地赶回了家,已经能看见兰州拉面馆的店面了。临近饭点店内开始忙起来,厨房白色水汽后面黄玉麟揉面团扯面的身影若影若现。
孙不器贴着墙角阴影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上了楼梯。她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几乎是靠着手背上的疼痛撑着走回来,必须得尽快注射恢复药剂。
楼梯拐角,距离到达二楼只有几步楼梯,孙不器停了下来。
丫头站在那里。
“记者小姐,你听了云雀的歌声后却没有付钱。”丫头站在二楼盯着她,“我来替她收帐。”
“云雀已经醒了吗?她没事吧?刚才打晕她真是不好意思了。”孙不器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改日一定登门拜访道歉。”
“她应该没有机会听到你的道歉了。”
丫头沉默地朝她伸出手,背对着二楼光源,她脚下影子的形状张牙舞爪,像是活过来一样朝孙不器爬过来。
孙不器被一股无形的力掐着脖子按到墙上,脖子上的力道在不断缩紧,由于缺氧脸涨得通红,她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鼻尖能嗅到拉面汤里的胡椒味,她甚至能听到楼下兰州拉面店里黄玉麟扯面煮面,跟店内熟人聊闲话的声音。而她却在一墙之隔的地方被掐着脖子,胸腔里的空气挤压殆尽。
孙不器的手在脖子处摸索,却只能摸到空气。她的眼白已经被红血丝占满,却还撑着一口气看向丫头:“你有听过睡前故事吗?在妈妈讲的睡前故事里我第一次听说小美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