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然犹豫了一下,最终点点头:“……好”
下午的考试宁遥心不在焉,不断看向後排角落。季然一直低着头,偶尔咳嗽几声,看起来状态很差。
考试一结束,他就迅速离开了教室,宁遥甚至没来得及再跟他说一句话。
宁遥在校门口的小公园等了将近一小时,就在他以为季然又一次逃避时,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路口。
季然走得很慢,像是每一步都需要极大的决心。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宁遥说。
季然在他身边的长椅上坐下,保持着一小段距离:“我答应过的”
阳光透过新绿的树叶,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宁遥仔细观察着季然的侧脸,除了消瘦和疲惫,还有些说不清的变化。
那个曾经阳光灿烂的少年现在眼中多了几分阴霾,嘴角也不再随时挂着笑容。
“你瘦了”宁遥轻声说。
季然扯了扯嘴角:“嗯,上海的饭菜不合胃口”
又是谎言。
宁遥能感觉到,但他没有戳破“那道伤疤……真的是你父亲弄的?”
季然沉默了一会儿,然後卷起袖子,露出那道狰狞的疤痕:“酒瓶砸在餐桌上,碎片飞过来,本来是要砸我妈的”
宁遥倒吸一口冷气。疤痕有四五厘米长,缝合的痕迹清晰可见“什麽时候的事?为什麽没告诉我?”
“二月底”季然的声音平静得不自然“你正在准备期中考试,我不想让你分心”
“分心?”宁遥几乎要喊出来“季然,我们约定过……”
“约定什麽?”季然突然转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约定高考前只做朋友?约定各自好好生活?宁遥,三百公里不是步行就能到达的距离,我就算告诉了你,又能怎样?”
宁遥哑口无言。
季然说得对,即使知道了,他也无能为力。
这个认知让他胸口发闷。
“我以为调回总部後他会变好”季然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一开始确实不错,升职加薪,戒酒聚会,但压力越来越大,他又开始偷偷喝。。。然後越来越严重”
“你妈妈呢?”宁遥轻声问。
“她……”季然的声音哽了一下
“她总是说没事,让我专心学习,但每次电话里,我都能听出来她哭过”
宁遥想握住季然的手,想拥抱他,想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
但所有这些安慰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最终,他只是轻轻碰了碰季然的手背:“你现在住哪里?”
“公司家属楼”季然说“隔音很差,邻居都能听到我们家的……动静”
“报警了吗?”
季然苦笑:“报过两次,警察来了,他就装得特别清醒特别抱歉,说只是一时冲动,等警察一走……”他没说完,但宁遥能想象接下来的场景。
“高考後……”宁遥犹豫了一下“你有什麽打算?”
季然的眼神飘向远处:“如果我考得足够好,能拿到奖学金……我想带我妈妈离开,上海也好,其他地方也好,只要远离他”
这个回答让宁遥心口一酸
他不知道季然远离了他父亲会不会也意味着跟他的距离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