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中离谱荒谬的事情,在别人心中却被奉为真理,除了无力一笑,还能做什么?
郭芃不是没尝试过抗争反抗和辩驳,可余媛的脑子比茅坑石头还要硬还要臭,斗争了这么多年,让她身心疲惫。
每个与回头浪子相爱的女孩都会自我洗脑,觉得自己就是改变渣男的最后一个女生,可往往都是失败的。郭芃和她们一样,曾经满腔热血,觉得自己是可以改变顽固封建母亲的大女儿。
她也是失败的。
这几年的影视剧和小说很爱探讨各种东亚母女关系,常有深明大义的、思想进步的、勇于改变的、茅塞顿开的母亲角色。郭芃看过不少,试图从中寻求改善母女关系的办法,但如今越来越觉得那些都是经过艺术加工的母亲,在现实中根本就接触不到。
她能接触到的,只有“余媛型”“表姑妈型”“小舅妈型”“四姨妈型”的母亲。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的井口就这么大,她没能跳出去看更大的天,就只能接触到这样的人。
所以她得跳出去,不能重新掉回井里。
不顾背后余媛的叫唤,郭芃又开摩托出去了,家里的可乐喝完了,急需补货。
跑了两家小卖部,只有百事,她只好又去了那家超市。
收银处还是李超在,借结账时追问郭芃会在村里待到哪一天,要是有空的话就出来吃吃饭、聊聊天。
郭芃推拒,走出门外,李超又跟过来。
郭芃终于不再客气,斜眸瞪他:“我说了我有男朋友的。”
李超耸耸肩:“我以为你们搞艺术的不会在意这些呢,不过我也没什么想法,就是加个微信嘛。”
郭芃嗤笑道:“就算我不在意,想要跟谁搞,对象也不会是你。”
此地不宜久留,她得赶紧确定好后路,离开村子。
村里唯一一家山寨炸鸡店有空调,郭芃去那儿看了一个下午广州的租房信息。
她的存款还有一些,但她得备一笔钱给接下来可能会开的工作室,房租、布景、道具、灯光、化妆、后期……通通都要烧钱,所以留给她租房子的资金就不多了。
好在广州的消费一直都是丰俭由人,租房也是,老破小,城中村,市郊房,任君选择,她也可以选择和别人一起合租。
在她预算内的房源不少,郭芃喝了好几杯可乐,挑出几个还算合适的房源,顺便再在店里吃个套餐当晚饭。
刚吃完,郭琮来电,让她赶紧回家,说有个乡里找上门,正跟阿妈在吵架!
郭芃不解:“吵架?那关我什么事?”
郭琮道:“那个阿婶说你勾引她家女婿,她来替她女儿讨个公道!”
郭芃懵了:“啊?什么东西?我勾引谁?”
郭琮说:“唉,镇上那家顺发超市你知道吗?那家的老板是这个阿婶的女婿!”
原来超市里有个小工看到老板跟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在超市门口打情骂俏,小工跟老板娘讲了之后,老板娘到店里查监控,跟李超大吵一架。
这村子小真不是说说而已,三人之内必有关系,就像地里头的土豆,扯出来一个,就能扯出来一大串。李超现在的老婆是郭芃曾经的中学同学,李超的丈母娘和母亲也都认识余媛,便直接找上门了。
郭芃抵达战场时,双法唇枪舌剑,余媛这会儿倒是替她讲话了,咄咄逼人:“我女儿的男朋友是深圳人,在深圳有好多房子的!她干嘛要勾引你女婿啊?也就只有你们才把那小破超市当宝贝!”
“早就听说过你们家大女儿从小就不老实,读初中的时候就跟男生不清不楚了,才回来这么几天就勾三搭四,真是有什么阿妈就养什么女儿!”
郭芃算是听明白了,这是新仇旧恨一起算上了。
好癫,这到底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你们糟糕就行了,为什么非要拉着别人一起下地狱?
她径直走向门口,那阿婶讶异得忘了要吵架,反应过来急忙跑上前拉她:“喂,就是你勾引我女婿的是吗?”
郭芃停住脚步,回头瞪他,冷声道:“挺可怜的。”
“啊?”
“你女儿女婿年纪轻轻就得了臆想病,好可怜的。”郭芃点了点太阳穴,说,“他们两公婆要是病情加重,建议去省城大医院看看。看在老同学一场的份上,我可以抽空陪他们去挂个专家号,看看脑子。”
她甩开阿婶的手,上楼把衣服囫囵收进行李箱,又扛着两个炸药包似的设备包,像逃离苏哲文家那样,逃离了这个不属于她的家。
生人勿近
无论是公立幼儿园还是私立幼儿园,六一儿童节就是幼儿园的新年,启萌幼儿园亦是如此。
加上今年是幼儿园成立十五周年,园方格外重视,从学期一开始就提前准备起六一汇演,方果已经忙了好几个月。
“芒果老师,我要去toilet啊!”
“芒果老师,我的辫子松了!”
“芒果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表演啊?”
“芒果老师!蒋洛洛抢我的面包!”
k2a班的教室里,十来个小孩叽叽喳喳,好似出笼雀,方果坐在小凳子上,跟副班和保育员一起,给即将要去操场集合的孩子们做最后的补妆和调整。
方果跟这班小孩相处了两年,已经摸清每个小孩的脾气和习惯,应对得井井有条。
“来来来,已经化完妆、吃完点心的宝贝们跟着陈老师排队去toilet啊;欣欣,小广,你们两人的衣服比较长,上洗手间的时候要小心哦;我们还有五分钟就要到操场集合,节目是排在第五个,大家不要乱跑,在我们班的位置上乖乖等着哦。”